第六章 骨笛
矿洞深处的空气弥漫着铁锈与腐肉混合的气味。沈砚之举着火折子走在前面,脚下不时踢到散落的白骨,有些骨头上还嵌着生锈的箭头。阿福紧紧攥着破妄符,符纸在他掌心沁出冷汗,变得皱巴巴的。先生,你听。少年突然停下脚步,侧耳细听,好像有笛子声......沈砚之屏住呼吸,果然听见前方传来断断续续的乐声,音色苍凉如呜咽,每个音符都像冰锥刺入骨髓。他加快脚步转过拐角,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巨大的赤铁矿脉中央,矗立着尊人形石雕,石人怀中抱着支白玉长笛,笛孔里不断渗出红色液体,顺着笛身滴落在脚下的石盆中。而石人的脸,赫然是三百年前的沈清辞——只是那双眼睛是用两颗鸽血红宝石镶嵌的,在火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镇魂骨笛龙姬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她不知何时跟了进来,脸色苍白得像纸,当年沈清辞把自己的指骨磨成笛膜,用魂魄做笛胆,才能暂时压制青龙。可惜啊......她突然拔出腰间短刀,狠狠刺入自己心口。鲜血喷涌而出,在空中化作血线缠绕住骨笛,石人眼中的红宝石骤然亮起,笛孔里渗出的液体变成了金色。龙族的心头血能唤醒任何沉睡的魂魄。龙姬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手指却死死抓住沈砚之的手腕,将他按在石盆边缘,快!用你的血......沈氏直系血脉才能吹响骨笛......沈砚之看着石盆中翻滚的金色液体,突然想起老道说过的话:青龙每三百年苏醒一次。原来所谓的苏醒,根本就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用沈氏旁支的血脉喂养青龙,再用直系血脉吹响骨笛,完成某种邪恶的仪式。阿福!他突然回头,只见少年不知何时拿起了那支骨笛,正将笛孔凑到唇边。更可怕的是阿福的眼睛,瞳孔里倒映着石人脸上的红宝石,嘴角挂着与龙姬如出一辙的诡异笑容。妹妹需要新的心脏。阿福的声音变得稚嫩而尖利,道长说只要吹响骨笛,青龙就会帮我......骨笛发出刺耳的声响,石盆中的金色液体突然沸腾,沈砚之看见无数人脸在液体中沉浮——都是近半年来失踪的渔夫和沈氏旁支。他猛地扑过去抢夺骨笛,却被少年狠狠推开,后背撞在赤铁矿脉上,激起一片火星。龙姬的身影彻底消散前,用尽最后力气将青铜钉掷向石人。宝石眼睛应声碎裂,石人怀中的骨笛突然发出哀鸣,白玉笛身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阿福发出痛苦的尖叫,骨笛从手中滑落,掉进石盆的瞬间,整座矿洞开始剧烈摇晃。沈砚之抱起昏迷的少年冲向洞口,身后传来龙吟般的巨响。他回头望去,只见那尊石人正在崩解,无数青光从碎石中涌出,在空中凝聚成条巨大的青龙虚影,而龙首上坐着个身穿道袍的老者,手里拿着半块绣着云纹的丝绸——正是玄清观的道长。
第七章 劫火
青龙潭的水在子时泛起骇人的赤红色,沈砚之站在潭边的礁石上,看着玄清道长将最后一片沈氏族人的骨片扔进潭中。老者的道袍已被鲜血染红,手里的骨笛发出幽幽绿光,每个音符都让潭水翻涌得更加剧烈。三百年了......道长抬起头,脸上布满龙鳞状的斑纹,初代天师说只要集齐九九八十一块沈氏骨片,就能让青龙彻底苏醒......可惜啊,历代沈氏直系都不肯配合,直到遇见沈清辞那个傻子。沈砚之突然明白所有事情的真相:老道才是幕后黑手,他利用龙姬的怨恨、阿福的执念、甚至沈清辞的魂魄,步步为营,就是为了唤醒青龙,实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所谓的镇魂钉,不过是用来欺骗沈氏后人的幌子。你的妹妹早就死了。沈砚之对身后的阿福说,少年正呆呆地站在礁石边缘,手里攥着那半块从坟里摸来的玉佩,去年冬天冻死在破庙里的不是小乞儿,是你妹妹。你把她的尸体藏在草堆里,自己拿着半块窝头跑了......阿福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身体开始像雾气般消散。沈砚之知道,这是心魔被揭穿后的景象——少年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实存在的,是老道用幻术制造的傀儡,用来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青龙潭突然炸开,巨大的龙首破水而出,青紫色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玄清道长举起骨笛,正要吹奏,却见龙首猛地低下,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他,充满了无尽的怨恨与愤怒。你以为龙族会任人摆布吗?沈砚之从怀中取出青铜钉,狠狠刺入自己心口。鲜血喷涌而出,在空中化作血线缠绕住龙首,沈清辞用魂魄加固封印,不是为了看守青龙,是为了保护它!骨笛从道长手中滑落,老者发出难以置信的尖叫,身体被青龙的利爪撕碎。沈砚之感觉自己的魂魄正在离体,却在最后一刻听见龙首发出低沉的叹息:三百年的守护......值得吗?他想起沈清辞坟里的玉佩,想起龙姬背上的锁链疤痕,想起阿福消散前脸上的泪水。原来所谓的劫数,从来不是青龙苏醒,而是人心的贪婪与怨恨。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青龙潭的水恢复了清澈。沈砚之躺在潭边的礁石上,心口的伤口正缓缓愈合,掌心的罗盘已化作粉末,随风飘散。远处传来玄清观的钟声,悠扬而肃穆,仿佛在为逝去的灵魂送行。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沈砚之,还是三百年前的沈清辞?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只记得龙首消散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下一个三百年,换我来守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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