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七星泣血
青竹山的雾气能吞噬马蹄声。沈砚之骑着黑驴走在最前,驴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的声音闷得像隔了层棉花。身后王麻子背着桃木钉箱,箱子上的铜锁随着脚步哐当乱响。阿秀被两个家丁架着胳膊,手腕上的骨珠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每走一步就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先生,这七星坪看着像块好地啊。"王麻子踢开脚边的乱石,露出底下泛白的土壤,"你看这地势,左青龙右白虎,前有照后有靠......"他说得眉飞色舞,忘了自己半小时前还吓得腿软。"那是人为堆的。"沈砚之勒住驴缰,指尖捻起一撮土凑到鼻前,一股浓重的石灰味混杂着朱砂的气息直冲鼻腔,"掺了石灰和朱砂,专门引虫蚁聚穴。"他突然翻身下马,拔出桃木剑刺入地面。剑身没入三寸后,竟传来刺中骨肉的滞涩感,仿佛底下埋着活物。"挖。"沈砚之沉声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家丁们挥着锄头开挖,铁锄碰撞石头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没多时就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阴风裹挟着腐臭味喷涌而出,像打开了陈年的棺材。阿秀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骨珠手链寸寸断裂,滚落在地的骨珠竟渗出鲜血,在月光下像一颗颗小红豆。"妈妈骗我......"女童喉咙里发出不属于她的苍老声音,沙哑得像破锣,"她说埋了弟弟就能活......"她的身体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原本清澈的眼睛翻起白眼,只剩下眼白在月光下泛着惨光。沈砚之心中大骇。这不是子母煞,是更凶险的"换命局"。以亲骨肉的生辰八字为引,借活人阳气续死者性命。他急忙取出罗盘,却发现指针正围着阿秀疯狂转动,天池里的水银沸腾如开水,泛起细密的气泡。"快钉!"沈砚之将桃木钉抛给王麻子,桃木钉在空中划过道残影,"东南西北各三颗,记住要钉在蚁穴上!"那些被朱砂引来的蚂蚁正顺着家丁的裤脚往上爬,黑压压一片看得人头皮发麻。王麻子刚将第一颗钉子砸入土中,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洞口塌陷处露出半截白玉棺材,棺盖上浮雕的七颗星官,此刻正缓缓渗出红色液体,在月光下宛如七星泣血。北斗第七星"摇光"的位置,血珠正顺着星官的眼眶滑落,像极了流泪的眼睛。
第四章 龙抬头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白玉棺突然发出裂帛般的声响。那声音尖锐刺耳,在寂静的山谷里传出老远。沈砚之看见棺盖缝隙中伸出苍白的手指,指甲缝里嵌着新鲜的泥土——那是今早才下葬的沈家少爷。五根手指关节僵硬地弯曲着,正一寸寸将棺盖往外推。"沈先生好手段。"老夫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雾中,手里提着盏走马灯,灯影里是三十多个面色青紫的家丁,他们的眼睛浑浊不堪,嘴角淌着涎水,"可惜你算漏了一点,这不是换命局,是'借尸还魂'。"她的声音带着得意的狞笑,在夜风中扭曲变形。阿秀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像被无形的手拧着的麻花。沈砚之这才看清她后心插着七根银针,针尾系着的红线一直延伸到地下——女童根本不是活人,是被操控的傀儡。红线绷得笔直,随着阿秀的挣扎微微颤动。"当年你师父坏我好事,今日便让他徒弟来偿命!"老夫人扯下发髻,露出光秃秃的头顶,密密麻麻的符咒从额头贴到脖颈,黄符边角卷起,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皮肤,"这青竹山本就是我沈家祖地,那穴眼养了百年的龙脉......"她张开双臂,枯瘦的手指像鸡爪般弯曲,指甲又黑又长。地动山摇间,白玉棺轰然炸裂。木屑飞溅中,沈砚之看见棺中躺着的不是沈少爷,而是具穿着清朝官服的干尸,胸口镶嵌着枚鸽卵大的夜明珠,珠光照处,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露出底下盘旋如虬龙的黑色树根。那些树根上布满肉瘤,每个瘤子里都嵌着半枚铜钱,在珠光下闪着铜绿。"是血龙藤!"王麻子失声惊呼,手里的桃木钉"当啷"掉在地上,"传说中吸食人血生长的妖藤!"他瘫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后退,却被家丁们堵住了去路。那些家丁的脸在灯影里忽明忽暗,瞳孔早已变成灰白色。沈砚之突然想起《青乌经》里的记载:血龙藤缠棺,必出旱魃。他急忙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桃木剑上,剑身顿时泛起红光:"王麻子,取墨斗!"墨斗线浸过公鸡血,是破邪祟的利器。
第五章 青乌秘录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雾气时,青竹山恢复了平静。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沈砚之坐在满地狼藉中,看着掌心那本从老夫人怀中掉出的蓝布封皮古籍。封面上"青乌秘录"四个字是用朱砂写的,笔锋凌厉,透着股杀伐之气,与师父临终前交给他的半张残页笔迹完全相同。"先生,这......"王麻子指着干尸胸口的夜明珠,珠子裂开处露出卷发黄的羊皮纸。他的声音还在发颤,脸色惨白如纸。沈砚之展开羊皮纸,上面绘制的正是青竹山的龙脉图,标注穴位的朱砂点旁写着行小字:光绪二十三年,沈氏以活人三百为祭,引血龙藤噬山成穴。墨迹早已干涸,却透着浓重的血腥气。他突然明白,所谓寻龙定穴,从来不是找风水宝地,而是唤醒沉睡的凶煞。那些被世人追捧的龙脉,不过是被精心喂养的邪祟。阿秀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像水汽一样慢慢消散。女童最后看他的眼神带着解脱,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个浅浅的笑容:"妈妈说,等弟弟醒了,我就能有真正的身体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晨光里。地上只留下那串断裂的骨珠,在露水的滋润下泛着温润的光。沈砚之将半张残页与羊皮纸拼在一起,完整的图谱上赫然是整个湘西的龙脉分布,每个穴位旁都标着殉葬人数。最中央的位置用朱砂画着个诡异的符号——与他从小佩戴的玉佩图案一模一样。那个符号像龙又像蛇,盘踞在图谱的中心,仿佛掌控着所有龙脉的走向。"先生,我们......"王麻子的话被一阵马蹄声打断。那声音急促有力,由远及近。沈砚之抬头,看见山道上驶来一队黑衣人马,为首者腰间挂着块龙纹令牌,令牌上"镇邪司"三个字在晨光下闪着寒光,正是官府专门处理邪祟事件的秘密机构。"沈砚之接令。"为首的锦衣卫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如狸猫。他单膝跪地,双手高举一卷明黄圣旨,"圣上钦点你主持东陵选址,即刻启程。"明黄的圣旨边缘绣着龙纹,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沈砚之抚摸着玉佩上的符号,突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青乌传人,注定与龙脉共生。躲不过,挣不脱。他将《青乌秘录》收入怀中,那本书不厚,却沉甸甸的像压着千斤重担。翻身上了锦衣卫牵来的白马,白马神骏异常,马鞍上镶嵌着银丝。"王麻子,"他回头笑道,笑容里带着几分释然,几分无奈,"想不想看看真正的皇家龙穴?"马蹄声渐远,青竹山上的晨雾慢慢散去,露出被血色浸染过的土壤。红褐色的泥土在晨光下像凝固的血。没有人注意到,那株被斩断的血龙藤残根处,正悄悄长出嫩绿的新芽。芽尖沾着露水,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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