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火焚天录
第一章 断剑鸣
残阳如血，将西陲荒原染成一片猩红。林彻拄着半截锈剑，跪在龟裂的土地上，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剑刃上豁口参差，倒映出他被血污模糊的脸庞——十七岁的少年本该有飞扬的眉眼，此刻却只剩死寂的灰败。他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像破旧的风箱在胸腔里拉扯，每一次起伏都牵扯着肋下狰狞的伤口。“咳咳……”腥甜的液体涌上喉头，他偏头吐出一口血沫，血珠砸在干裂的沙砾上，瞬间洇开又被蒸发。视线尽头，那具刚刚被他斩杀的妖兽尸体正在抽搐，青黑色的血液汩汩流出，在沙地上腐蚀出细密的泡沫。这是“影狼”，三阶妖兽中最狡诈的存在，此刻它的独眼还圆睁着，瞳孔里映着林彻染血的身影，残留着至死未消的暴戾。腰间的“纳灵袋”传来微弱的震动，林彻颤抖着解开绳结。袋口倾泻出三枚黯淡的晶石，其中两枚已布满裂纹——这是他最后的灵力储备。他捏碎其中一枚下品灵石，丝丝缕缕的青色灵气顺着指缝渗入经脉，却在运行到丹田时骤然滞涩。那里空空如也，原本凝聚气旋的地方，如今只剩下破碎的灵脉残片，像被狂风撕碎的蛛网。三年前那场变故，不仅让他从天之骄子沦为宗门弃徒，更毁了他的修行根基。若非师父临终前将这半截“听雨剑”与残缺的《焚天诀》塞给他，恐怕早在三年前那个雪夜，他就该冻死在乱葬岗了。“呜——”凄厉的狼嗥突然划破荒原！林彻猛地抬头，心脏骤然缩紧。影狼的吼叫绝不会如此尖锐，这声音……是狼群！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右腿却传来钻心的剧痛——刚才与影狼缠斗时，利爪撕开的伤口深可见骨，此刻血痂崩裂，伤口边缘已经泛出诡异的青黑。沙尘在西北方翻涌，隐约可见数十点幽绿的光点在暮色中闪烁，如同移动的鬼火。林彻咬紧牙关，将最后两枚灵石攥在手心，半截断剑在掌中转了个方向，剑锋斜指地面。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影狼群最擅长围猎，一旦被盯上，除非有结丹期修士的实力，否则只能沦为它们的腹中餐。“来吧……”他低声嘶吼，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老子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狼群越来越近，腥臭的风扑面而来。为首的头狼体型比普通影狼大了近一倍，银灰色的皮毛在残阳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额间一簇猩红的鬃毛如同凝固的血，那是四阶妖兽的标志——妖狼王！林彻的瞳孔骤然收缩。四阶妖兽已通人性，相当于人类修士的筑基后期，以他如今的状态，连刚才那只三阶影狼都险些要了他的命，更何况是狼王带领的狼群？就在这时，纳灵袋中突然传来灼热的触感！不是灵石的温润，而是一种仿佛要将血肉都融化的炽烈。林彻愕然低头，只见袋底那枚被他当作普通玉佩的黑色令牌正在发烫，令牌上雕刻的火焰纹路竟在缓缓流转，如同活过来一般。这是师父遗物中最不起眼的一件，三年来从未有过异动，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掌心生疼。“嗷呜——”妖狼王猛地加速，四爪踏过沙地卷起两道烟尘，腥臭的涎水从獠牙间滴落。林彻下意识地将令牌握在手中，就在皮肤接触到令牌的刹那，一股狂暴的力量突然顺着手臂炸开！“轰！”黑色令牌骤然碎裂，化作点点火星融入林彻的掌心。他的丹田处传来一声惊雷般的轰鸣，原本破碎的灵脉残片竟被这股力量强行拉扯聚合，断裂处燃起幽蓝色的火焰，滋滋地灼烧着经脉中的淤塞。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顺着血液奔流全身，仿佛沉睡的巨龙猛然苏醒。“这是……”林彻瞪大双眼，看着自己的右臂。皮肤下青筋暴起，隐约可见火焰状的纹路在血肉中游走，原本空空如也的丹田内，一团跳动的幽蓝火焰正在缓缓成形，比他巅峰时期的气旋更加凝实，更加炽热！妖狼王已扑至眼前，腥臭的狂风裹挟着死亡的气息。林彻想也不想，握紧半截断剑横扫而出。没有灵力加持，没有剑招套路，只有最本能的求生欲，以及那股突如其来的恐怖力量。“嗤啦！”断剑与狼爪碰撞的瞬间，幽蓝色火焰顺着剑刃喷涌而出。原本锈迹斑斑的剑刃竟泛起一层琉璃般的光泽，豁口处的铁屑被火焰融化，化作赤红的铁水滴滴坠落。妖狼王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坚硬如铁的狼爪竟被这一剑斩断，伤口处燃起幽蓝的火焰，无论它如何甩动都无法熄灭，反而越烧越旺，转眼间就蔓延到了整条前肢。“嗷——！”妖狼王痛苦地翻滚，青黑色的血液被火焰蒸腾成刺鼻的黑烟。狼群顿时陷入混乱，幽绿的瞳孔中第一次出现了恐惧。林彻自己也怔住了，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断剑，剑身上的锈迹正在剥落，露出里面暗金色的剑身，剑脊处隐约可见两个古篆——“听雨”。原来，师父留下的不是半截废铁，而是一柄需要用特殊火焰才能唤醒的……宝器？就在此时，异变再生。妖狼王身上的幽蓝火焰突然暴涨，将它整个裹成一团火球。在凄厉的哀嚎中，这头四阶妖兽的身体竟开始融化，最终凝聚成一枚鸽子蛋大小的暗红色晶体，悬浮在半空微微颤动，散发出精纯至极的能量波动。林彻伸手接住晶体，只觉一股暖流顺着掌心涌入丹田，那团幽蓝火焰竟主动将晶体包裹，发出愉悦的嗡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正在飞速恢复，甚至隐隐有突破炼气期三层的迹象。“这是……妖丹？”林彻喃喃自语，眼中闪过狂喜。三阶以上的妖兽才有可能凝聚妖丹，而这枚妖丹蕴含的能量，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枚四阶妖丹都要精纯！狼群见狼王陨落，终于崩溃四散。林彻看着它们仓皇逃窜的背影，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眼前一黑便向后倒去。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仿佛听见断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如同沉睡千年的古神，终于在火焰中睁开了眼睛。夜幕缓缓降临，荒原上只剩下少年与断剑的剪影，以及那枚在纳灵袋中静静燃烧的幽蓝火焰。没有人知道，这个被宗门遗弃的废徒，将在今夜，以烬火之名，重燃道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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