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的眉毛微微挑动了一下:“刘庆祝明面上的年薪加奖金,也就七八十万人民币吧?还要在国内生活、交际应酬。支撑他儿子这么高的开销,不吃力吗?”
“非常吃力,或者说,根本不可能完全用合法收入支撑。”程度肯定地说,“我们追踪了给刘耀祖汇款的路径。表面上,是通过刘庆祝一个在新加坡的远房表亲账户周转。但我们深入查了那个表亲,只是普通的中产职员,根本没有如此庞大的资金流。资金真正的源头,经过多层复杂的离岸公司嵌套,最终指向一个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背景成谜,但显然不是正经来路。”
祁同伟点点头,目光变得深邃起来:“资金来路不明,这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指了指那份通讯记录摘要,“这里面有点意思的东西。”
程度立刻翻到记录部分,用红色下划线标出了几句关键对话:
“爸,下个月我想换台新电脑,学建模需要高配置……”
“换!儿子,只要是对学习有用的,尽管买!钱不够了就跟爸说,爸给你想办法!”(刘庆祝的声音带着宠溺和急切)
“爸,您别太辛苦了,我看您头发都白了好多……”
“傻孩子,爸不辛苦。你好好读书,将来留在美国,找个好工作,娶妻生子,平平安安的,爸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国内的事,你别操心,什么都别问。”(刘庆祝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甚至带着一丝紧张)
“爸,我有点想家了……”
“不准想!现在不是时候!等你学成立业了再说!记住,没事少往国内打电话,专心你的学业!”
祁同伟默默看着这些记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他缓缓靠回沙发背,双手交叉放在腹部,食指轻轻对点着。“父爱如山……看来,这个刘庆祝,是把他这辈子所有的指望,甚至可能是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换来的未来,都押在这个儿子身上了。这个儿子,就是他的命门,是他所有心理防线上最脆弱、最不堪一击的一点。”
“厅长明鉴!”程度适时地送上赞同,“我们分析,如果在审讯中,侯亮平能够敏锐地抓住这个命门,比如,以调查其子巨额资金来源不明、可能涉及洗钱,从而影响其学业、签证乃至未来前途作为施压点,极有可能瞬间击溃刘庆祝辛苦维持的镇定。”
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茶海上的电水壶发出轻微的沸腾声。祁同伟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城市的轮廓在夕阳下显得有些模糊。他知道,程度带来的这份情报,已经不仅仅是线索,而是一把精心锻造的钥匙,一把可以打开刘庆祝嘴巴、同时也能将侯亮平送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双刃钥匙。
几分钟后,他收回目光,看向程度,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冷静和坚定,带着一种下棋时落下决胜手的气势。“程度,这件事,你办得很漂亮,情报非常及时,也非常关键。”
“为厅长分忧,是我的本分。”程度立刻表忠心。
祁同伟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他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现在,你接下来要做的,是整盘棋里最关键、也最需要技巧的一步。这份关于刘庆祝儿子的情报,特别是他对儿子的极度重视以及其子留学资金存在重大疑点这个核心信息,必须让侯亮平知道。但是——”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地盯着程度:“方式,必须是‘偶然’的。要看起来像是他手下人尽职尽责、无意中挖掘到的线索。要做得天衣无缝,绝对不能留下任何人为引导的痕迹,更不能让人联想到是我们公安厅,尤其是你程度,在背后递刀子。明白吗?”
程度心领神会,眼中闪过精明算计的光芒:“厅长,我明白。要让他觉得这是他自己运气好,是老天爷都在帮他才对。具体的操作方式,我已经有了几个初步想法,请您定夺。”
“说说看。”
“第一个方案,我们可以利用反贪局经常需要和我们市局经侦支队协查一些经济案件线索的渠道。我安排一个绝对可靠、但表面上和您我毫无瓜葛的经侦民警,在向反贪局提供一份看似无关紧要的协查材料时,‘顺便’提一嘴,说最近在监控另一桩地下钱庄案时,意外发现有几个账户与一个在美留学生的消费记录有可疑关联,而那个学生的父亲,好像姓刘,是在某个大企业做财务的……点到为止,留足想象空间。”
祁同伟微微点头:“嗯,借力打力,可以。但要注意,那个经侦民警必须绝对可靠,而且不能表现得过于主动。”
“第二个方案,”程度继续道,“刘庆祝儿子所在的大学,有不少中国留学生校友会。我们可以通过技术手段,伪装成某个‘关心校友’的知情者,向汉东省检察院的公开举报邮箱,发送一封含糊其辞的匿名信,内容就是怀疑某个‘刘姓官员’之子在美挥霍无度,资金来路不明。这封信自然会转到反贪局。侯亮平现在像饿狼一样寻找线索,绝不会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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