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尖锐地刺入鼻腔，取代了记忆中最后萦绕的硝烟与血腥。
神见月睁开眼，视线花了片刻才适应室内柔和的光线。映入眼帘的是素白的天花板，一盏线条简洁的医疗灯静默地悬着。
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酸涩的抗议，尤其是左臂和肋下，传来阵阵被严密包裹后的闷痛。
她尝试移动手指，关节传来生涩的僵硬感。
自己正躺在一张宽大的医疗床上，身上盖着轻薄的灭菌被单。
房间宽敞安静，只有旁边一台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在发出规律的嘀嗒声，屏幕上流淌着平稳的曲线和数字。
窗户被厚重的遮光帘掩住大半，仅透进一缕细微的光，昭示着外界是白昼。
这里是帝都皇室医院的顶级病房，陈设内敛却处处透着不容置疑的规格。
一名穿着白色医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医生正站在床尾，低头记录着什么。察觉到床上的动静，他立刻抬起头，快步走近。
“神将军，您醒了？”医生的声音温和，带着刻意营造的舒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适？”
神见月张了张嘴，喉咙干渴得厉害，发出的声音沙哑破碎：“水......”
医生立刻示意旁边的护士。
一名年轻护士小心地用吸管喂她喝了几口温水。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缓解了火烧火燎的灼痛感。
“您的伤势已经初步控制住了。”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谨，“左侧第三、第四肋骨骨裂，多处软组织挫伤，内脏有轻微震荡，最麻烦的是异能透支带来的经络损伤。”
“但请放心，没有危及根本。现在您最需要的是绝对的静养和恢复，让身体有机会自我修复。”
他顿了顿，强调道，“有任何需要，或者感觉任何不适，请立刻按铃，我或者值班护士会马上赶到。”
神见月微微颔首，表示了解。医生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带着护士悄声退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室内重新陷入沉寂。神见月闭上眼，试图凝聚精神，但脑海中纷乱杂沓——江城的废墟、暗红的天光、咆哮的魔物、洛川身上刺目的鲜血、夜溪那双空洞的红瞳、还有那柄诡异的黑暗短枪......画面支离破碎，却沉甸甸的压在心口。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再次推开。一道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步伐沉稳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节奏感。
是蔡志柯。
他换下了战场上的戎装，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常服，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眼神却依旧锐利。
“神将军。”蔡志柯走到床前，站定，目光落在神见月苍白的面容上，“感觉好些了吗？”
“死不了。”神见月的声音依旧有些虚弱，但语调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硬，“蔡军长，费心了。”
蔡志柯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腰背挺直。
“职责所在。倒是你，神见月，”他的语气严肃起来，带着审视的意味，“江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以你的实力，SSR级的评定，怎么会弄到这副田地？”
“我检查过战场残留的痕迹，那绝不仅仅是高强度战斗能造成的损耗。你甚至......牺牲了寿命来换取短暂的爆发？”
他紧紧盯着神见月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答案：“你是人族在边区的重要支柱，是魔域防卫军的最高指挥之一。这样的损失，我们可承受不起。”
神见月避开了他的视线，转而望向窗外那缕细微的光线，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
关于那个冒牌货、关于幻境、关于洛川和夜溪身上无法解释的力量......
这一切都太过诡异，牵扯太大。在彻底弄清楚之前，她不想对任何人透露。
她选择了沉默，用沉默筑起一道无形的墙。
蔡志柯等了片刻，见她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眉头微蹙，但终究没有继续逼问。
他了解神见月的性格，她不想说的，谁也问不出来。
他换了个话题：“洛帅带来的那些炮，你应该也看到它们的威力了，感觉怎么样？”
神见月终于转回目光，眼中带着真实的困惑：“那究竟是什么？我从未见过那种武器，能直接摧毁魔域裂隙，这几乎颠覆了现有的认知。”
蔡志柯摇了摇头，脸上也露出一抹茫然：“我也不清楚。那是洛帅亲自从最高研究院带来的装备，我们只负责执行命令，按照既定坐标部署和发射。”
他顿了顿，补充道，“效果你也看到了，堪称奇迹。但代价......听说那一千发炮弹齐射，直接干掉了半座城市的资源。”
神见月的心揪紧了：“江城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多少人活着？”
蔡志柯的神色黯淡下去，声音低沉：“洛帅带来的三万亲卫军主力仍在江城进行地毯式搜索和清理。但根据初步反馈，幸存者恐怕十不存一。整座城市，几乎被从地图上抹去了。魔域降临得太突然，破坏力也远超以往任何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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