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山洪亮的声音在土家屯村口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乡亲们,同志们!今天借着这个机会,大家有什么问题,有什么委屈,都可以大胆地向组织反映!
我们公安机关和公社领导就在这里,一定会为大家主持公道!”
这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进了一滴水,瞬间炸开了锅!
在场的不只是本村村民,连知青点的所有知青也都闻讯赶来了,站在人群外围,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幕。
短暂的寂静之后,一个穿着满是补丁的粗布衣裳、面相尖酸刻薄的老妇人率先挤了出来。
她是村里有名的赖皮户,叫方来弟,因为家里儿子赵永才曾经被刘前进揍过,一直怀恨在心。
她扑到前面,拍着大腿就嚎了起来,声音又尖又利:
“官老爷啊!青天大老爷!您可得给俺们老百姓做主啊!他们刘会计一家,在村里霸道得很啊!”
她指着面如死灰的刘会计刘永和,唾沫横飞:
“他家那个儿子刘前进,就是个二流子!整天游手好闲,根本不好好上工!
一年到头在地里刨食的日子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可到了年底分粮的时候,他愣是能拿满工分壮劳力的口粮!
这公平吗?!这粮食都是从俺们这些老实人嘴里抠出去的啊!”
有人开了头,而且看到公安和公社领导真的在听,那些平日里被刘家欺压过、或是敢怒不敢言的村民,压抑已久的怨气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对!方婶子说得对!刘会计仗着管账,没少给他自家行方便!”
“去年队里少了两只下蛋母鸡,最后不了了之,我看就是他家婆娘偷摸抓回去炖了!”
“他家盖房子的木头,都是从队里林场偷偷拉走的!”
“刘芳香那国营饭店的工作,还不是刘会计走了后门送的礼才弄到的!”
举报声、控诉声此起彼伏,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小李公安拿着本子,飞快地记录着,眉头越皱越紧。
突然,一个平日里跟刘家不太对付的汉子,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猛地喊了一嗓子:
“领导!我还要举报!刘会计刘永和跟隔壁跃进村的孙寡妇不清不楚!有人亲眼看见他半夜从孙寡妇家后墙头翻出来!”
这话一出,简直是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嗷——!”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天际!
原本还在为儿女担心的李兰花,听到这句话,瞬间如同被点燃的炮仗,所有的愤怒和屈辱找到了发泄目标!
她猛地转身,像一头暴怒的母狮子,十指张开,带着风声就朝身边刘永和的脸上狠狠挠去!
“刘永和!你个杀千刀的王八蛋!你对得起我!我跟你拼了!!”
刘永和猝不及防,脸上瞬间多了几道血淋淋的抓痕,疼得他惨叫一声,狼狈不堪地躲闪招架。
夫妻俩当场撕打在一起,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不堪。
最后还是公安干警上前才将状若疯癫的李兰花拉开。
这下,刘家最后一点脸面也被撕得干干净净了!
就在这时,小陈开着吉普车回来了,车上下来了公社知青办主任、革委会主任和两名干事。
几位领导一看这场面,听着村民们的控诉,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尤其是革委会主任,脸黑得像锅底,刘会计这简直是顶风作案,往枪口上撞!
唐念山对几位公社领导点了点头,示意情况严峻。
几位领导看着群情激愤的村民和记录本上越来越多的罪状,心里都明白,刘家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为了平息民愤,也为了整顿风气,必须严惩!
接下来,就是今天的主要环节——刘芳香公开检讨道歉。
刘芳香被两名女知青,被点名要求,搀扶着,哆哆嗦嗦地走到了空地中央临时搭起的一个小土台上。
她头发凌乱,脸色惨白,身上那件她最引以为傲的、象征着城里人身份的的确良白衬衫,此刻也皱巴巴地沾满了泥土和眼泪,看起来狼狈不堪。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死死地钉在站在唐念山和李国诚身边、显得格外娇小玲珑的冯如意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只剩下淬了毒般的怨恨和疯狂!
她本该是村里人人羡慕的对象,端着铁饭碗,将来嫁个城里干部,彻底脱离这泥腿子生活!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这个装模作样的贱人!
毁了她的一切!
把她从云端狠狠拽进了这肮脏的泥地里!
她不会放过她的!
绝对不会!
她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刘芳香在心里疯狂地嘶吼着,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几乎掐出血来。
在公安干警的催促和全场目光的逼视下,她极其不情愿地、用细若蚊蚋、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含糊道:
“我……我不应该……诋毁诽谤冯知青……”
这哪是道歉?
分明是咬牙切齿的诅咒!
站在前面的张翠兰气得火冒三丈,叉着腰就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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