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的紫宸殿,灯火通明如昼。金丝楠木的梁柱间悬挂着千百盏琉璃宫灯,将大殿映照得流光溢彩。
今夜的中秋夜宴,比往年更要隆重几分——不仅因着三皇子李承瑞与裴绾宁的婚事初定,更因久病的皇后竟也破例出席。
姜保宁身着杏黄太子妃朝服,端坐在御座下首。
她的目光掠过满殿珠翠,在云落雪和姜少卿的身上稍作停留。那对母女被安排在命妇席的末位,倒是难得安分。
"陛下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内侍尖细的唱喏声中,帝后与太后缓缓入殿。皇后面色苍白,由两个宫女搀扶着,却特意梳妆打扮过,身着明黄常服,强撑着病体也要维持中宫威仪。
宴过三巡,丝竹渐起。
皇后忽然抬眼看向姜玉薇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姜美人今夜这身衣裳倒是别致,衬得人比花娇。难怪皇上这些日子总往怡春轩去。"
这话却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众嫔妃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姜玉薇,嫉妒、审视、讥诮,各色眼神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姜玉薇慌忙起身:"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妾惶恐。"
太后缓缓放下茶盏,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皇帝,中秋月圆,最忌偏颇。雨露均沾,方能六宫和睦。"
李允贤神色不变,恭敬应道:"母后教训的是。"
太后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姜保宁,继续道:
"有些人家,出了一个未来国母,一个天子近臣,已是百年难遇的荣光。该知足的,就要知足。"
这话说得隐晦,但在场谁都听得明白——太后这是在敲打姜家,也是在提醒皇帝。
姜保宁有她这个太后护着,姜晏珩皇帝也要继续重用,但姜玉薇的恩宠,该收敛了。
今夜另一个焦点,自然是裴绾宁与李承瑞。两人被特意安排在相邻的座位,却是全程无话。
裴绾宁穿着一身绯色宫装,发间只簪一支白玉步摇,清丽脱俗。
她始终垂眸静坐,姿态端庄得无可挑剔。偶尔抬头时,
目光与对面的姜保宁相遇,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李承瑞倒是彬彬有礼,偶尔为裴绾宁布菜,举止得体。
贤妃坐在上首,看着这对璧人,眼中满是欣慰。
一切看似和谐美满,直到——
宴会进行到亥时,月亮正圆。
就在众人举杯共庆佳节之时,王丕斌步履匆匆地走上御阶,在皇帝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允贤手中的酒杯猛地一顿,酒水洒出些许。虽然很快恢复常态,但离得近的姜保宁清楚地看见,父皇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诸位爱卿,"皇帝起身,声音依旧平稳,"朕有些政务要处理,诸位继续赏月"
他看向沈贵妃:"贵妃代朕好生招待。"
又对几位重臣道:"高相国、姜爱卿、裴爱卿...随朕到偏殿议事。"
被点名的几位大臣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中秋夜宴突然召见,定是出了大事。
皇帝与重臣离席后,殿内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丝竹依旧,歌舞照常,但每个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姜保宁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发颤。她清楚地听见王丕斌提到了"西北"、"太子",虽然具体内容不得而知,但定然是承鄞出了事。
云落雪在命妇席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
她轻轻握住女儿的手,低声道:"少卿,看来今夜要有变故了。"
裴绾宁担忧地望向姜保宁,西北也有她最关心的人,却见这位太子妃已经恢复了从容,正含笑与身旁的命妇说话。
可情客那等只有熟悉她的人才能看出,那笑容未达眼底。
皇后由宫女扶着,缓缓起身:"本宫累了,先回去歇着。"
在她经过姜保宁身边时,脚步微顿,低不可闻地说了一句:"太子妃,好自为之。"
偏殿内,李允贤将李承鄞的密信重重拍在案上:
"放肆!西羯与北狄勾结,意图瓜分西域!承鄞请求朝廷立即外交施压,同时速派援军!"
几位重臣传阅着密信,脸色越来越凝重。
"陛下,"
姜烨率先开口,"若真如此,此战已非边境冲突,而是两国对澧朝的侵略!"
高相国沉吟道:"外交施压固然重要,但北狄既已出兵,恐怕不会轻易退让。"
殿外,明月不知何时已被乌云遮蔽。一阵秋风吹过,卷起满地落叶。
姜保宁站在紫宸殿外,望着西北方向,手中紧紧攥着一枚玉佩——那是李承鄞出征前留给她的。
"承鄞..."她轻声呢喃,"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今夜之后,朝堂、后宫、边疆,都将迎来新的变局。
而这轮中秋明月,注定要见证一个时代的转折。
皇家儿女,总是月圆人不圆。
帝后相继离席,太后也面露疲态,由宫人搀扶着起身:"哀家年纪大了,熬不得夜。你们年轻人自在乐着,不必拘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东宫引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东宫引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