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瞬间变为一片死寂。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孙邈。
李承鄞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他不再看软榻上失魂落魄的父皇,而是转向跪伏在地、冷汗浸透官袍的老御医。
“本王肩上的毒伤,尚未清理干净。
李承鄞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威压
“就在此处,为剜去余毒。
软榻上的李允贤,失神的眼珠也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浑浊的目光带着一丝茫然和惊疑。
落在了李承鄞肩头那片深色的、仍在缓慢洇开的血迹上。
“嗤啦!
坚韧的锦缎被生生撕裂!露出了里面同样被剑刃划破、染血的白色里衣。他毫不停顿,指尖刺入里衣裂口,猛地向外一撕!
左肩至肩胛下方,一道寸许长的狰狞伤口,彻底暴露在昏黄的宫灯之下!
伤口边缘皮肉翻卷,呈现不祥的青紫色,深处隐隐有细微的黑色纹路蔓延,正是“蚀骨锈”余毒未清的迹象!
暗红的血痂与新鲜渗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在苍白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目、狰狞!
孙邈浑身一颤,对上李承鄞那深潭般眼眸中不容置疑的寒光,瞬间明白了这位翊王殿下的用意!这哪里是治伤?这分明是剜心!
是要用这血淋淋的伤口,这剜肉刮毒的酷刑,一刀一刀,剐在皇帝陛下的心上!是要让陛下亲眼看看,他那位“贤德”的太子,用的是何等阴毒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的亲兄弟!
他咬紧牙关,用颤抖的手,将小刀锋利的刃尖,小心翼翼地探向李承鄞伤口边缘那青紫色的、明显被毒素侵蚀的皮肉。
孙邈心一横,手腕用力!
“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皮肉被割裂的轻响,在死寂的大殿中清晰得如同惊雷!
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切入那青紫的皮肉之中!暗红发黑的血珠瞬间涌出!
孙邈的动作极其小心,却无比坚决,他用刀尖一点点地剜去那些被毒素污染、失去生机的腐肉!
每一次下刀,都带起一小片粘稠、发黑的皮肉组织!
剜肉刮毒!
李承鄞牙关紧咬,腮边肌肉绷紧如铁。他的身体因剧痛而微微颤抖,汗水如同小溪般沿着他冷硬的下颌线条滑落,浸湿了撕裂的衣襟。
软榻之上,李允贤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那双原本失神的浑浊眼睛,此刻死死地、如同被磁石吸引般,钉在儿子那血淋淋的伤口上!
看着那锋利的刀尖一次次剜入皮肉,看着那暗红发黑的腐肉被剥离,看着那汹涌而出的鲜血…每一次刀锋落下,都仿佛剜在他的心上!
那不是普通的伤!那是淬了毒的伤!是太子!是他的嫡长子!派人用淬了西域剧毒的兵器,刺向自己亲兄弟的致命伤!
“呃…嗬嗬…
李允贤的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呜咽。
他的手指死死抠着软榻边缘,指甲在坚硬的紫檀木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留下道道白痕!
那是对血脉相残的绝望,是对自己识人不明、养虎为患的滔天悔恨!
孙邈汗如雨下,老眼模糊,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刀。
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用最快的速度剜去最后一片腐肉,将烈酒狠狠浇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滋——”
李承鄞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他终于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从喉骨深处挤出的闷哼!
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却依旧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死死钉在原地!未曾后退半步!
孙邈手忙脚乱地将那气味刺鼻的黑色药粉厚厚地敷在伤口上,再用干净的布条死死缠紧。
当最后一圈布条打上结时,这位老御医几乎虚脱,踉跄着后退一步,差点瘫倒在地。
李承鄞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失血和剧痛而毫无血色。
额前碎发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皮肤上。左肩被厚厚的布条包裹,依旧有暗红的血渍在迅速洇开。
他微微喘息着,慢慢转过身,再次面向软榻上的李允贤
这一次,用那双深潭般眼眸中燃烧着的不屈火焰,无声地凝视着他的父皇。
那目光,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
那伤口,比任何证据都更加触目惊心!
那沉默,比任何咆哮都更加震耳欲聋!
他在用这淋漓的鲜血和刻骨的疼痛,向他的父皇,向这金銮殿上的至尊,发出最无声也最残酷的诘问:
看清楚了么?这就是您的儿子!这就是您选定的储君!给您的另一个儿子留下的印记!
翊天宫那剜心刺骨的血腥与沉默,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李允贤枯槁的魂魄。
他被内侍几乎是架着,踉跄地回到圣宸宫——这座象征着大梁至高权力的冰冷殿堂。
沉重的殿门在身后无声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偌大的圣宸宫内,只剩下他粗重而艰难的喘息,在空旷得令人心悸的空间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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