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的县衙刑房内,青石板地面渗着水渍。常顺双臂被铁链吊在横梁上,血顺着粗布衣襟滴在青砖缝隙里。
“说!翊王一案可否与你有关?
衙役猛地将烧红的烙铁按在他后背,焦糊味混着血腥气弥漫开来。
常顺闷哼一声,头重重垂下,额前碎发黏着冷汗与血污。
“你也是知道翊王的?当今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嫡出的二殿下,你胆子也是大得很,这等贵胄身份也敢陷害?也是真不怕脑袋搬家。
常顺缓缓抬头,眼白布满血丝:“大人明察...奴才不敢…
话音未落,一桶冷水兜头浇下。他剧烈咳嗽着,湿透的衣裳紧贴伤痕累累的脊背。
“嘴硬!翊王的近身内侍除了时恩就是你!时恩太子殿下亲自审讯,平时在翊王府做了什么活,写的一清二楚,而你却支支吾吾…
衙役揪住他头发,将竹签狠狠刺入指甲缝。
“干这些腌臢事之前,也想想你的老母,在泸州被人诟病,家中失了营生。
常顺浑身剧烈颤抖,喉间溢出压抑的嘶吼。
“你们这群狗杂种,为难一介妇人!
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啪嗒落在青砖上,晕开暗红色的花。
“如果还想让你母亲活命,就尽早吐出实情,我们好为翊王昭雪,说不定呢,翊王还将功抵过,饶你一命!
刑房内腐臭气息愈发浓重,常顺已奄奄一息地瘫在铁链上。
“畜生!
常顺嘶吼着扯动锁链。
“你最好想清楚。
常顺瞳孔骤然收缩,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
“不瞒你说,令堂高烧三日,总念叨着顺儿最爱吃榛子酥。
"他从袖中掏出油纸包,甜腻香气混着血腥钻入鼻腔,"你说,本官是该喂她吃药,还是喂她吃这个?"
记忆如潮水漫来。十二岁冬夜,母亲跪在当铺前磕头,额头结冰的血把青石板染成褐色。
他蜷在巷口啃着硬如石块的炊饼,看母亲用最后一件夹袄换来半袋陈年榛子。
油灯下那双生满冻疮的手,将发霉的果仁细细挑拣,煨在灶灰里焐得喷香。
"我说!"
常顺突然癫狂大笑,血泪在脏污的脸上冲出沟壑。
“是太子!是周侍郎,以我母亲要挟我,潜入翊王府,为他们传递情报,不然就断了我母亲的药…
那书吏身着青布长衫,头戴皂色方巾,正襟危坐在案牍之后。
手中握着狼毫笔,蘸了蘸朱砂红墨,笔尖悬在泛黄的宣纸之上,如临大敌。
遇到关键之处,书吏眉头紧皱,重复确认:“你且再说一遍,是太子、周侍郎指使,可莫要含糊!
常顺咬破嘴唇,嘴角渗出血来:“是…
狱卒拿着他的手,郑重地在末尾按上手印,交给宋执宪。
宋执宪捏着泛黄供词的指尖微微发白,玄色官袍下摆被穿堂风掀起半角,烛火在他紧绷的下颌投下晃动的阴影。
案头摆放的青铜獬豸镇纸映着冷光,仿佛也在凝视这份足以撼动朝局的供状。
他喉结滚动两下,将供词反复看了三遍,忽的将茶盏重重掼在青砖上,瓷片迸裂的脆响惊得廊外衙役齐齐屏息。
“盯紧太子行踪,必有蹊跷,暂且不放人,翊王疑罪未定,禁用刑,查明后,明日上书陛下。
说着,他望着供词末尾狰狞的朱砂手印,终于踉跄着跌坐在太师椅里,喟叹声混着烛泪滴在“大理寺卿印”的朱红封泥上。
京城的腥风血雨,又要来临了。
【勤政殿】
宫灯摇曳的暖光里,王丕斌垂着眼帘,瓷碗托在鎏金漆盘上,拿着拂尘,静静地站在一旁。
“陛下,御膳房新炖的银耳羹,您尝尝罢。
铜鹤香炉飘起袅袅白烟,李允贤搁下奏折的声音惊得他后颈沁出冷汗。
李允贤瞥了一眼,鎏金九龙纹托盘上,羊脂玉碗盛着一碗恍若凝脂的银耳汤,碗心卧着三颗西域进贡的夜光枣,边缘还点缀着长白山千年野参切片,与南疆进贡的玫瑰露交融,
“朕知道了,下次告诉御膳房不要搞那么些花样儿,太师到了吗?
王丕斌垂着头应声:“谢太师在门外候着了。
“传。
李崇矩执象牙笏板的指节泛白,蟒纹朝服拖过汉白玉阶。
“臣谢崇钧请皇上圣安。
李允贤顿了顿:“免礼,赐座。
宫人端上紫檀杌凳,谢崇钧撩起衣袍就坐。
他斜倚在雕琢着九爪金龙的椅背凹陷处,玉带扣松垮地垂在腰间,露出半幅月白中衣。
左手随意搭在扶手上,指节间转着枚羊脂玉扳指。
“西北战事又起,你可知道了?
“回陛下,鞑靼居心叵测,我军将士骁勇善战,大破敌军,攻下一座城池。
李允贤的那双丹凤眼半阖着,眸光似浸在温水里的碎冰,漫不经心地扫过阶下的朝臣。
“朕今独召你来,自是不欲闻此,先帝在时,你是权倾朝野之正一品太师,又兼司马都尉之职,怎么改朝换代了,倒是消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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