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三点的日头终于卸了些烈气,偏西的太阳把光线拉得长,斜斜地洒在云栖村的石板路上,给路边的狗尾草镀上了层暖金。风从后山的竹林里钻出来,带着松针的清苦和腐叶的湿润,还裹着点野山楂的酸甜——那是后山崖边刚熟的野果,被风一吹,香味就飘了半村。风穿过陆砚辞院墙上的竹篱笆时,还撩动了篱笆上爬着的牵牛花,粉紫色的花瓣轻轻颤,落下的花粉沾在竹条上,成了星星点点的淡紫。
陆砚辞正提着个竹篮站在院门口,竹篮是他刚搬来云栖村那年编的,用的是后山五年生的毛竹——当年他特意选了秋冬的竹子,说这时的竹纤维更韧。竹条编得密,连小石子都漏不下去,把手处被他握了十年,磨得发亮,泛着浅棕的包浆。竹篮边缘有个指甲盖大的缺口,是头一年拾柴时被树枝刮的,他后来用红布条缠了圈,布条洗得发白,却刚好挡住锋利的竹茬,不会勾破衣服。此刻竹篮里垫着张旧报纸,是前几天村头小卖部送的,上面还留着豆腐广告的边角。
他刚走到村头那棵大槐树下,就听见一阵“哒哒”的脚步声——是村里的孩子们。这棵槐树没人说得清具体年岁,只知道村里最老的李爷爷小时候,它就这么粗。树干要三个成年男人手拉手才能合抱,树皮上爬满了深深的纹路,像老人脸上的皱纹,有的纹路里还嵌着孩子刻的小图案:有歪歪扭扭的小房子,有缺了腿的小狗,还有个模糊的“陆”字,是去年红衣服男孩刻的,说“这样陆先生讲故事时,树就知道是讲给我们听的”。树枝向四周伸展开,像一把撑开的绿伞,最粗的那根枝桠上还挂着个旧秋千,是村民用麻绳和木板做的,孩子们平时最爱在上面晃。树荫能盖住大半个村头,地上铺着厚厚的槐树叶,踩上去软软的,像垫了层绿毯子。
“陆先生!”最先冲过来的是红衣服男孩小满,他跑得急,鞋底蹭着槐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小满的衣服是纯棉的,洗得发白,衣角处缝着个小熊补丁——是他妈妈用旧毛衣拆的线,小熊的眼睛是两颗黑纽扣,洗得有点发乌。他的头发是村头王师傅理的板寸,额前的刘海有点长,汗顺着刘海滴下来,落在鼻尖上,他也没擦,只是伸手拽住陆砚辞的衣角,手里还攥着颗透明的弹珠,弹珠上有朵蓝花,是他上周在溪边捡的。
小满仰着小脸,眼睛亮得像浸了溪水,连睫毛上的汗珠子都闪着光:“陆先生,昨天你讲到‘张小凡在万蝠古窟里,蝙蝠都扑到他肩膀上了’,今天能讲后续吗?他是不是快没力气了?碧瑶姐姐会不会带着法宝来救他呀?”他连问三个问题,声音又急又脆,像刚熟的野山楂,带着点甜劲。
“对呀对呀!”后面的孩子们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叫丫丫,手里举着根没吃完的麦芽糖,糖是橘色的,裹着层透明的糖纸,糖丝从她嘴角垂下来,粘在浅粉色的羊角辫上,她时不时用舌头舔一下嘴角,把糖丝卷进嘴里,眼睛却一直盯着陆砚辞,生怕他说“不行”。穿蓝色短裤的男孩叫石头,短裤是他哥哥穿小的,裤脚卷了两圈,露出晒黑的小腿,他手里攥着个柳木弹弓,橡皮筋是从家里旧自行车内胎上剪的,弹弓的木柄被他磨得光滑,此刻他把弹弓别在腰后,双手背在身后,像个小大人似的,却还是忍不住往前凑了凑。
陆砚辞停下脚步,把竹篮轻轻放在槐树叶上——怕竹篮底的竹条硌着草,还特意把垫在里面的报纸抽出来,铺在篮子下面。他没有立刻点头,而是慢慢蹲下身,膝盖蹭到地上的三叶草,草叶上的露珠沾在他灰衬衫的裤腿上,晕开一小片浅绿,他也没在意。蹲下来后,他的视线刚好和孩子们齐平,能看清小满鼻尖上的汗,丫丫辫子上的糖丝,还有石头耳后沾着的槐树叶。
“今天只能讲一小段哦。”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柔,像被风揉过的棉麻,“讲完之后,小满要把作业里的算术题写完,丫丫得把麦芽糖吃完漱漱口,石头要把弹弓收好不吓小鸟,好不好?”他没说“必须”“应该”,只是把每个孩子的小事都提了一句,像在和老朋友商量,连语气都带着点笑意。
“好!”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喊,声音亮得像挂在槐树上的铜铃,惊得树枝上几只啄食槐米的麻雀“扑棱棱”飞起,绕着树冠转了两圈,又落在稍远的枝桠上,歪着头看他们。小满还特意把攥着弹珠的手举起来:“我保证!今天算术题错了我就再写一遍!”丫丫也用力点头,麦芽糖的糖丝又垂了下来,她干脆咬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说:“我、我现在就吃!”
陆砚辞被他们逗笑了,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那是他回忆故事细节时的习惯,像在心里把情节捋顺。他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蹲得更稳些,然后慢慢开口,声音放得又慢又轻,带着点讲故事特有的韵律:“张小凡在万蝠古窟里,手里的烧火棍越来越沉,那些蝙蝠像黑云似的,从窟顶的石缝里涌出来,有的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去,有的落在他的胳膊上,毛茸茸的,有点痒,却更让人害怕。他往后退了一步,后背碰到了冰冷的石壁,心里想:‘完了,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师父和师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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