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械坊的锻造区里,热浪裹挟着铁腥味扑面而来,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区域笼罩。二十个铁匠炉一字排开,炉膛里的火焰 “噼啪” 作响,橘红色的火光映红了每个工匠的脸庞,汗珠顺着他们黝黑的脸颊滑落,滴在灼热的铁砧上,瞬间蒸发成白色的雾气,袅袅升起。
铁锤敲击铁砧的 “叮叮当当” 声此起彼伏,轻重缓急各不相同,像一首永不停歇的交响曲。王铁匠抡着一柄二十斤重的铁锤,正对着烧得通红的弹壳毛坯猛砸,锤头落下时带起一阵劲风,火星随着锤头的起落四溅,像无数颗金色的流星,落在地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很快又被来往工匠的脚步踩灭。
李杰站在一堆新铸的弹壳前,手里拿着一把黄铜卡尺。这把卡尺是他根据现代量具改良的,刻度精确到分,黄铜的尺身被打磨得光滑发亮,映出他专注的脸庞。他弯腰拿起一枚弹壳,弹壳表面光滑如镜,弧度均匀得仿佛天生而成,比之前的产品精度提高了至少三成。
“直径三寸二分,误差不超过半分。” 他将卡尺的两个脚紧紧贴在弹壳两端,眯着眼看着刻度,嘴里喃喃自语,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不错,这批次的质量过关了。王铁匠,过来看看。”
正在擦汗的王铁匠连忙放下铁锤,黝黑的脸上沾着几道炭黑,像画了脸谱。他快步走到李杰身边,看到弹壳上的卡尺刻度,露出憨厚的笑容,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大人,这次的模具加了钢条加固,在合模的地方还垫了三层铜片,受热膨胀时也不容易变形,所以铸出来的弹壳才这么标准。光是调试模具,咱们就废了十二套砂型呢。”
李杰放下卡尺,伸手拍了拍王铁匠的肩膀,入手处全是结实的肌肉:“不错,能想到在合模处垫铜片,说明你们动脑子了。等这批弹壳验收完,给锻造区的兄弟每人发两贯钱的奖金,再杀两头猪,让伙房给大家做顿红烧肉。”
“谢大人!” 周围的工匠们听到这话,顿时欢呼起来,声音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正在拉风箱的学徒猛地加快了速度,风箱 “呼嗒呼嗒” 地响得更欢,炉膛里的火焰窜得更高;抡锤的铁匠们更是劲头十足,铁锤落下的力道仿佛重了几分,“叮叮当当” 的敲击声都变得格外响亮。
就在这时,老张手里拿着一份奏折抄本,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他跑得太急,在门槛处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手里的纸被捏得皱巴巴的,边角都卷了起来。“大人,不好了!御史台又参您了!这次的罪名更狠!”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额头上布满了黄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进脖子里。
李杰心里 “咯噔” 一下,接过抄本。纸张是粗糙的麻纸,上面的字迹是用碳笔抄录的,墨迹深浅不一,显然抄录者很匆忙。他的目光落在开头的 “瞒报产量” 四个字上,眉头瞬间皱紧。
奏折上写道:“查新械坊上月上报火球弹二十枚,实则产出五十枚,其余三十枚去向不明。臣访得可靠消息,此三十枚弹壳已于上月十五夜私运出坊,恐已私运边关,结交将领,以为日后爪牙。此等行径,罔顾国法,暗蓄势力,其心可诛!”
后面附着的 “证人证言” 是用朱笔标出来的,格外醒目。据说是皂坊的一个名叫刘三的杂役提供的,证词写得活灵活现:“本月十五夜,小人起夜时,见新械坊后门有三辆马车,车上堆满木箱,箱上盖着黑布。小人偷偷掀开一角,见里面是球形弹壳,约有三十枚。随后马车插着黑色三角旗,由四个精壮汉子护送,连夜出了城门,去向不明。”
李杰看完,眉头紧锁,随即冷笑一声,笑声在喧闹的锻造区里显得格外清晰:“这个刘三,上周就因偷了库房里的二十块药皂被我赶走了。当时人赃并获,他还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求我饶他一次,说家里有八十岁的老娘要养活,怎么现在倒成了御史台的证人?”
他转身对旁边正在登记产量的工坊管事说道:“赵管事,你去查查这个刘三现在在哪,是谁在背后指使他作伪证。记住,多带两个机灵的兄弟,动静小点,别打草惊蛇。顺便去皂坊那边,把刘三偷皂被抓的记录找出来。”
赵管事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留着络腮胡,眼神锐利,办事向来沉稳。他放下手中的毛笔,躬身领命:“是,大人。属下这就带李四和王五去办,他们两个以前在不良人当差,跟踪盯梢是老手。” 说罢,他快步走出锻造区,很快就传来了召集人手的声音。
管事走后,李杰继续验收弹壳,但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再也轻松不起来。他拿起一枚弹壳,指尖摩挲着上面均匀的螺纹,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这几天的弹劾 —— 从 “惊扰龙脉” 到 “私藏军器”,再到现在的 “瞒报产量”,罪名一个比一个重,显然是有人精心策划,非要将他置之死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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