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定试试。
他走到一名正抱头惨叫、仿佛在被无数冤魂撕扯的士卒身边,没有去摇晃或者叫醒他(那样可能适得其反),而是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的眉心。
同时,他运转《大梦混沌经》,分出一缕极其细微、带着安抚和包容意味的混沌意蕴,顺着指尖,小心翼翼地渡入那名士卒的识海。
这缕意蕴如同温暖的泉水,轻轻拂过士卒那被恐怖幻象充斥的识海。它不去强行驱散幻象,而是如同一个包容一切的港湾,告诉那些狂暴的残念:一切恐惧、一切执念,终将归于平静。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名原本剧烈挣扎的士卒,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剧烈颤抖起来,脸上惊恐的神色逐渐平复,呼吸也变得平稳。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虽然还有些迷茫和疲惫,但已经恢复了清明。
“我……我这是……”他茫然地看着四周。
“你被幻境所迷,现在没事了,紧守心神,莫要再胡思乱想。”陈长生收回手指,淡淡地说道。
那名士卒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陈长生救了他,连忙感激地道谢:“多……多谢陈都统!”
陈长生摆了摆手,如法炮制,又去解救另外几名陷入幻境的士卒和玄丹阁弟子。
他的方法很温和,也很有效。不过片刻功夫,除了赵乾和木婉清等少数几人还在依靠自身力量抵抗外,其他人都被他从幻境中拉了出来。
众人看向陈长生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是感激,更带上了一种近乎看待“神人”的敬畏。连这种直击心神的天然幻境都能随手破解?这位陈都统的手段,简直深不可测!
赵乾看着陈长生那轻描淡写的样子,心中更是翻江倒海。他自问心志坚定,尚且需要全力抵抗,陈长生却仿佛闲庭信步……这家伙,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抵抗幻境的木婉清,身体突然微微颤抖起来,脸色变得异常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翕动,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清冷的容颜上竟流露出了一丝……脆弱与痛苦?
她看到的幻象,似乎比其他人更加深刻,更加触及内心!
陈长生眉头微皱。木婉清精神力强大,按理说不该如此不堪,除非这幻境触及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某些东西。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毕竟刚才人家也给了丹药,算是还个人情。
他同样伸出手指,点向木婉清的眉心。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木婉清光洁的额头时,异变陡生!
木婉清猛地睁开双眼!但那双眼眸中不再是往日的清冷,而是充满了无尽的悲伤、愤怒以及……一丝决绝!她周身那淡绿色的灵光瞬间变得狂暴起来,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如同失控的洪水般汹涌而出,狠狠撞向近在咫尺的陈长生!
她竟在无意识中,对靠近的陈长生发动了精神攻击!
“小心!”赵乾惊呼。
陈长生也是脸色一变!他没想到木婉清的反应如此激烈!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狂暴的精神力,若是被击中,就算他有《大梦混沌经》护体,神魂也必然受创!
躲已经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之间,陈长生识海中的混沌漩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他几乎是本能地,将刚刚恢复不多的神魂之力全部调动起来,不是去硬抗,而是再次施展出了“混沌梦境”的皮毛之力——并非构造幻境,而是将自己的神魂本质,在刹那间化入那片包容一切的混沌虚无之中!
嗡!
木婉清那狂暴的精神力冲击,在接触到陈长生眉心的瞬间,仿佛撞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空无一物的太虚之境,所有的悲伤、愤怒、决绝等情绪能量,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那混沌虚无所包容、分解、消弭于无形!
陈长生只是身体微微晃了一下,脸色再次白了一分,但终究是毫发无伤地接下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而木婉清在发出这一击后,眼中的疯狂之色迅速褪去,重新恢复了清明。她看着近在咫尺、脸色苍白的陈长生,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清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错愕和……一丝歉意?
“你……”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陈长生收回手指,后退一步,揉了揉依旧有些刺痛的眉心,无奈地叹了口气:“木大师,你这‘谢’礼,可真够重的。”
木婉清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也可能是气的),随即又恢复了清冷,但语气缓和了许多:“方才……心神失守,并非有意,抱歉。”
“没事,习惯了。”陈长生摆了摆手,一副“我经常被这样感谢”的样子。
赵乾等人看着这两人,都是面面相觑,感觉气氛有点诡异。
经过这番折腾,众人对龙骨坡的凶险有了更深的了解,也更加小心谨慎。
在陈长生这个“人形幻境净化器”的保驾护航下,队伍总算得以在龙骨坡上慢慢搜寻。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穿过一片由巨大肋骨化石构成的“石林”后,他们在一处相对隐蔽的、散发着微弱地脉热力的骨堆下,发现了两株紧紧依偎在一起生长的龙涎草!年份都比黑风涧那株还要高,恐怕接近八百年!
任务目标,终于完成了!
众人都是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喜悦之色。
然而,就在负责采集的弟子小心翼翼地将两株龙涎草挖出时,异变再生!
整个龙骨坡,突然毫无征兆地……安静了下来。
那一直萦绕在耳边的龙吟、厮杀声、以及各种幻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弥漫的淡金色龙煞雾气也开始缓缓向内收缩,仿佛被什么东西吸收了一般。
一种难以言喻的、更加古老、更加威严、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气息,从龙骨坡的最深处,缓缓苏醒。
陈长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有一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不会吧……又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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