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跑出去时,撞翻了墙角的陶瓮,里面盛放的粘合剂泼洒出来,恰好浇在地图的破损处。奇迹发生了——粘合剂与银白色纤维接触的瞬间,开始沿着光带的轨迹流动,自动填补着残片间的缝隙,那些原本无法对齐的边缘,在琥珀色的胶层下渐渐吻合,像有双无形的手在完成最后的拼接。
林野的指尖悬在地图上方,能感觉到粘合剂下纤维的蠕动。这些蜘蛛丝粘合剂在辐射场中会产生记忆性收缩,此刻却呈现出异常的活性,仿佛被地图的纤维引导着。他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纤维共生”现象:当两种同源的变异纤维相遇时,会自发形成稳定的结构,这种结构往往暗含着原始的信息编码。
《红锈林勘探记》的残卷被摊开在旁边。林野快速翻阅,其中“卷七·辐射源考”记载的七处异常点,与地图上的七个小点完全对应。第六处的描述让他心头一震:“其地有石,色青,隐有纹,触之如灼,辐射值0.68Sv/h,纤维遇之则蜷,状如螺。”这分明就是在描述他腕间的胎记。
紫外线灯突然闪烁了一下。林野抬头看见灯罩上落着只铁羽雀,翅膀上沾着的银白色纤维正在发光,与地图上的光带同色。雀鸟受惊飞走时,翅膀的阴影在地图上投下短暂的轮廓,恰好遮住了尖塔的位置,露出底下隐藏的一行小字:“血启之,脉承之,星引之”。
“血启之……”林野下意识地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尖塔符号上。鲜血渗入纤维的瞬间,地图发出刺眼的蓝光,那些银白色纤维突然直立起来,在空气中织成三维的星图,尖塔的位置与北斗七星的延长线完美交汇。他的手腕传来剧烈的灼痛,胎记的纹路与星图中的螺旋星产生共振,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碎片:父亲临终的眼神、长老的枣木杖、净化者的面具、石磨村的螺旋印记……
“林哥!净化者来了!”阿正的呼喊伴随着防御栅栏的警报声。林野猛地回神,三维星图在他眼前消散,地图上的光带已完全显现,终点的尖塔处多出个红色的标记,像正在跳动的心脏。他抓起地图塞进防水的铅袋,腕间的灼痛提醒着他,刚才的不是幻觉——那行小字揭示的,正是打开尖塔的方法。
修复室的门被撞开,老周冲了进来,手里的青铜短刀还在滴血:“他们用纤维搭了桥,突破了东区栅栏!阿正已经带妇孺去地库了!”老人的肩膀被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银白色的纤维正从伤口中钻出,在他皮肤上织成螺旋状的网,“这些纤维……在往地图的方向爬!”
林野迅速将紫外线灯对准老周的伤口。淡紫色的光线下,那些纤维发出痛苦的嘶鸣,开始蜷曲、脱落。“用这个。”他将混合了自己血液的粘合剂递给老周,“涂在伤口上,能暂时抑制它们。”
冲出修复室时,档案谷已陷入混乱。净化者的纤维人形在栅栏内穿梭,银白色的身体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每个关节处都有螺旋状的核心,与地图尖塔的标记完全一致。林野看见个戴金属面具的人影站在典籍库的废墟上,正用某种装置引导着纤维的流动,那些纤维在他脚下汇聚成河,朝着地库的方向蔓延。
“把地图给我!”面具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像无数金属片在摩擦。他抬起手,林野怀中的铅袋突然剧烈震动,地图的纤维正在响应某种召唤,铅皮的缝隙中渗出淡蓝色的光。
林野握紧腰间的短刀,刀尖在阳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它认的不是你。”他故意敞开怀,让铅袋贴近腕间的胎记,袋内的地图立刻发出更强烈的光芒,那些试图靠近的纤维人形突然停滞,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挡。
面具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发出愤怒的嘶吼:“734号受试体,你以为能改变什么?你的血脉就是为激活它而生的!”他挥动装置,红锈林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地面开始剧烈颤抖,地图光带指示的路线上,土壤正在隆起,银白色的纤维像喷泉般涌出。
林野突然明白,这场进攻的真正目标不是档案谷的人,而是这张地图。净化者需要他的血脉激活地图,再通过地图引导红锈林的纤维根系,打开通往尖塔的通道。他迅速冲向地库入口,沿途用短刀劈开挡路的纤维,刀刃上的血迹与纤维接触时,总能引发剧烈的燃烧。
地库的厚重铁门缓缓关闭时,林野将地图摊开在辐射屏蔽板上。紫外线灯再次亮起,完整的光带在他眼前延伸,七个辐射点像串在丝线上的珍珠,最终汇入尖塔的光芒。他的指尖沿着光带滑动,在第六个点的位置停住——那里对应的,正是他血脉中隐藏的力量。
“林哥,老周叔……”阿正的声音带着哭腔,少年扶着脸色苍白的老周,老人伤口的纤维已被清除,但辐射值仍在0.4Sv/h徘徊,“他说那些纤维在唱‘启明’的歌。”
林野的目光落在地图尖塔的位置。在紫外线的最高强度下,塔尖处显现出行更小的字:“天枢为钥,七衡为轨,启明星现,万物归序”。他突然想起《开元占经》中“天枢星为北斗之首,主掌控万物秩序”的记载,原来父亲笔记里的“秩序”,指的就是这张地图揭示的宇宙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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