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房间的灯泡忽明忽暗,钨丝发出“滋滋”的哀鸣,像根即将绷断的弦。老马缩在床角,被子裹得像个粽子,可牙齿还是忍不住打颤,“得得”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旁边的床上,高明背对着他坐着,一动不动,像尊蒙尘的木偶。可老马知道他没睡——从入夜开始,这男人就没停过嘀咕,声音又轻又涩,像生锈的锯子在磨木头。
“零件……还差最后一个……”
“红的眼睛……黑的裙……”
“上台……该上台了……”
老马捂住耳朵,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他后悔了,真该死的后悔了。下午去找林野求救时,他就该说实话——昨天晚上,他们根本不是“碰到”了那只鬼,而是被那鬼堵在了房间里。
昨晚的雾比今晚更浓,浓得能掐出水来。他和高明刚躺下,就听见走廊里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接着是指甲刮门的“沙沙”声。高明当时突然笑了,笑得像被人掐着嗓子,说“它来了”,然后就赤着脚走到门边,对着门板喃喃自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那只黑裙鬼在门外站了足足两个小时。老马躲在床底,透过床缝看见门板上渗进来的血珠,听见那女人没有脸皮的脸上,牙齿摩擦的“咯吱”声。可奇怪的是,她没推门,也没撞门,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直到凌晨雾散,才拖着裙摆离开,留下满走廊的腥甜。
从那之后,高明就不对劲了。
他走路时膝盖从不弯曲,像提线木偶似的僵硬;吃饭时只啃生的木屑,嘴角沾着银灰色的粉末,说那是“颜料”;晚上不睡觉,就坐在床边对着墙笑,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像两团燃烧的鬼火。
这根本不是高明。老马认识他三年,知道他最贪嘴,顿顿离不开肉;知道他睡觉打呼,声能震碎玻璃;知道他怕黑,晚上总得开着灯——可眼前这东西,除了脸长得像,哪一点都不是高明。
“咚……咚……”
走廊里又传来脚步声。
老马的呼吸瞬间停了。和昨晚的节奏一模一样,沉,慢,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神经上。他死死盯着门板,看见门缝里渗进来的光,一点点被什么东西挡住,投下道扭曲的黑影。
“沙……沙沙……”
指甲刮门的声音响了起来,尖锐,酸牙,像在挠每个人的耳膜。老马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看向高明——那男人还是背对着他坐着,可肩膀却在微微颤抖,不是害怕,是兴奋,像个等待糖果的孩子。
刮门声突然停了。
老马刚松了口气,就听见房间里响起另一道声音——极轻的,布料摩擦地板的声音,就在他身后。
他僵硬地转过头。
高明不知何时下了床,正站在他面前。
不,不是站。
那男人的身体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扭曲着,膝盖反向弯折,脚尖朝上,像被人从背后提住了衣领,整个身子往前倾,脸离老马只有半尺远。他的眼睛睁得极大,瞳孔里没有黑仁,全是浑浊的白,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上面沾着些暗红的屑,像没擦干净的血。
“零件……找到了……”高明的声音像生锈的合页在转动,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该换了……”
老马的瞳孔剧烈收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他想喊,想叫,可声音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高明抬起手——那只手的指甲又尖又黑,指甲缝里嵌着木屑和血痂,正缓缓朝他的眼睛抓来。
“救命啊!!!”
求生的本能让老马爆发出力气,他猛地踹向高明的肚子,借着反作用力滚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冲向门口。门板被他“砰”地撞开,他连滚带爬地冲出去,走廊里的雾瞬间裹住了他,冰冷刺骨。
“林小哥!开门!林野!救命啊!”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林野他们的房门前,用拳头疯狂地砸门,指节撞得生疼,可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知道林野他们醒着,刚才还听见里面有说话声,可他们就是不开门。
“求求你……开门啊……”老马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股浓烈的桐油味像条蛇,缠住了他的脚踝。
他不敢回头,转身往楼梯口跑。光着的脚踩在血渍凝成的痂上,“嘎吱”作响,像踩碎了自己的骨头。跑到一楼大厅时,他突然觉得身体发轻,像飘在了云里。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指尖正在变得透明,像块融化的冰,能隐约看见下面的地板。
恐慌像潮水般淹没了他。他想喊,想跑,可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透明,手臂、肩膀、胸口……透明的范围在扩大,带着种奇异的麻痒,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头。
“不……不要……”
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大厅中央的镜子上。镜子里映出个模糊的影子,正在一点点消散,像块被风吹散的墨。而镜子深处,站着个穿黑裙的女人,没有脸,手里提着个新的木偶,那木偶的脸,赫然是他自己的模样。
脚步声停在了他身后。
老马想回头,可脖子已经透明得无法转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抽离,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往某个黑暗的地方去。
最后一点影子在镜中消失时,他仿佛听见高明的笑声,又轻又涩,像在说:“凑齐了……该上台了……”
雾渐渐散去,一楼大厅恢复了死寂。只有地上那串凌乱的脚印,证明刚才有人来过。
二楼房间里,林野靠在门板上,指尖抵着冰冷的木头。他听见了老马的哭喊,听见了他的撞门声,也听见了他最后消失时,那声绝望的呜咽。
苏九璃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冷,指节泛白。“我们……”
“不能开门。”林野的声音很哑,“他被高明缠上了,开门,我们都会被拖进去。”
沈瑶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空荡荡的大厅,银质耳坠轻轻晃动:“第七个了。”她的声音很轻,“录音里说‘凑齐七窍’,现在……七个人没了。”
小周和小雅紧紧抱在一起,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房间里的灯泡又开始闪烁,光影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无数个提线的木偶,在无声地舞蹈。
林野知道,最可怕的时刻,要来了。
那个傀儡师,那个藏在暗处的顾连城,终于要“上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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