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县委办的白炽灯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扎进渝复县的寂静。
季秋水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太阳穴的酸胀感顺着神经蔓延到眼底,她用力掐了掐眉心,桌上堆叠的文件早已超出 “小山” 的范畴 —— 足足两尺高的材料摞成歪斜的塔,最顶端的汇报稿还夹着没干透的墨痕。
搪瓷茶杯刚碰到唇边,尖锐的电话铃声突然炸响,像是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投下了一颗惊雷,震得窗玻璃都微微发颤。
“季科长!出大事了!夔北街道那个老小区改造工地,塌了!三个工人被埋进去,现在刚挖出来送医院,可居民们全炸锅了!拿着棍子和横幅堵在工地门口,非要拆了施工方的板房不可!” 电话那头,街道办值班员小李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里的嘈杂声像潮水般涌来 —— 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有男人愤怒的咆哮,还有金属器物砸在铁板上的 “哐当” 巨响,甚至能清晰听到有人在嘶吼:“把当官的叫出来!不解决问题今天谁也别想走!”
季秋水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滚烫的茶水溅在虎口,她却浑然不觉,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救护车什么时候到的?现场有没有人维持秩序?施工方负责人呢?”
“救护车十分钟前刚走,但居民太多了,我们三个值班的根本拦不住!有人已经把施工方的办公室砸了,负责人躲在越野车里,车窗贴了黑膜,死活不肯下来!再这样下去,要出人命的!”
“我五分钟到现场,你先想办法稳住居民,千万别让他们冲进去破坏救援通道!” 季秋水“啪”地挂断电话,手指在拨号键盘上飞快跳动,先打给值班县领导,报告了相关情况。然后给应急管理局局长:“王局,夔北街道工地坍塌,居民聚集闹事,立刻派应急分队带防护装备过来!”不等对方回应,又拨通住建局的电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刘副局长,立刻去夔北工地,带上工程安全科的人,现在、马上!” 话音未落,她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拉链都没拉好,就踩着高跟鞋冲出办公室,楼道里的声控灯被她急促的脚步声一路点亮,又在她身后逐一熄灭。
凌晨两点半,夔北街道老旧小区改造工地。刺骨的冷风卷着黄沙和水泥碎屑,像无数细小的刀子,刮在人脸上生疼。季秋水刚下车,就被眼前的混乱景象惊得心头一沉 —— 工地门口挤满了至少两百个居民,老人拄着拐杖站在最前排,年轻人举着用红漆写的横幅,“贪官勾结施工方,草菅人命丧天良”“房屋开裂无人管,坍塌事故要血偿” 的字样在应急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眼。
有人把施工方的安全帽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踩,还有几位中年妇女抱着被砸坏的家具碎片,坐在工地围栏前号啕大哭:“我们的房子裂了十几道缝,找了你们三个月都没人管,现在工地塌了,是要把我们都埋了才甘心吗?”
季秋水拨开人群往里挤,刚走了两步,就被一个穿棉袄的大爷猛地推了一把,她踉跄着差点摔倒,扶住旁边的围栏才站稳。“你是谁?又是来糊弄我们的吧!” 大爷指着她的鼻子,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上次说给我们修房子,结果呢?施工队偷工减料,把承重墙都砸了!现在塌了,你们就只会躲在办公室里喝茶!”
“大家冷静一下!我是县委办的值班人员季秋水,具体情况我已经汇报给相关县领导,待会,领导就会来解决问题的!” 季秋水扯着嗓子喊,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沙哑,“先让医护人员把伤者送到位,有任何诉求,我们坐下来谈,动手解决不了问题!”
“谈?我们跟你们谈了多少次!” 一个穿工装的男人突然冲上来,手里还攥着半截钢筋,眼睛红得像要滴血,“我老婆就住在旁边楼,昨天墙裂了巴掌宽的缝,找施工方,他们说‘正常现象’;找住建局,你们说‘等流程’!现在工地塌了,要是砸到居民楼,你负得起责任吗?” 他说着就要往前冲,周围的居民也跟着起哄,有人开始推搡维持秩序的街道办工作人员,现场瞬间陷入混乱。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刘志刚带着四个住建局的工作人员跑过来,他穿着笔挺的西装,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看到现场的混乱,第一反应不是询问情况,而是拉着季秋水往旁边躲,压低声音呵斥:“你怎么回事?不知道明天市里要来人观摩这个项目吗?赶紧让街道办把人劝走,别影响了观摩会,要是出了岔子,你我都担不起!”
季秋水猛地转过头,眼神像淬了冰,她一把甩开刘志刚的手,声音冷得能冻住空气:“刘局!现在有三个工人在医院抢救,居民楼随时可能出现二次坍塌,你关心的不是伤者的安危,不是居民的生命安全,而是你的观摩会?”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周围居民耳中,刚才还在推搡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下一秒,愤怒的情绪彻底爆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县委办里的秋水长天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县委办里的秋水长天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