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栋淡淡一笑:“你也跑?”“锻炼身体嘛,顺便想想工作。”
王志远顺势搭话,“最近县里重点项目推进,我正琢磨怎么优化流程……书记您看,是不是该成立个专班?”周国栋点点头,没接话,继续向前跑。
王志远没灰心。当晚,他让妻子提着一个印有“养生堂”字样的礼盒,送到周书记家楼下物业:“我老公是发改局王志远,一点心意,给书记补补身子。”礼盒里是六罐冬虫夏草,市价三万八。物业人员照例登记,但第二天,那盒东西出现在县委大院的纪委办公室。
另一头,县教育局副局长赵文彬走得更“深”。他儿子在省城读大三,成绩平平,却突然收到某985高校“交换生”项目录取通知。没人知道,赵文彬托了关系,花了十二万,让儿子进了“领导推荐通道”。他要报恩。
一个雨夜,他驱车四十公里,把一个黑色拉杆箱放在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梅映雪乡下老家的门廊下。箱子里是五十万现金,用报纸包着,像一摞旧书。
三天后,梅映雪打来电话,声音冷得像冰:“赵局长,你这是想害我,还是想害你自己?箱子我已交纪委,你最好管住手。”赵文彬当场瘫坐在地。
周二上午8:30,县委常委会准时召开。
会议室内,冷气依旧未恢复,几台老式风扇嗡嗡转动,吹动桌上的文件页角。列席人员坐满后排:县人大主任万益行、县政协主席巫长全、纪委监委、组织部、编办、财政局负责人,个个正襟危坐。
周国栋将蓝皮本推到桌子中央,目光扫过全场:“今天只讨论第一、第二板块——乡镇和县直部门。组织部先说明。”
陈阳起身,声音平稳如磐石:“本次调整,坚持‘三不一优先’原则:不搞论资排辈,不搞平衡照顾,不搞人情提名;优先考虑一线实绩突出、群众口碑好、敢于担当的干部。”他逐项汇报人选,语速不快,但每个名字背后都是一段履历、一次博弈、一场命运的翻转。
当提到“拟任城东街道工委书记:张正阳”时,李建国突然开口:“张正阳?他在开发区搞的那个PPP项目,去年审计有问题吧?”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阳身上。
陈阳不慌不忙,翻开手中的文件夹:“审计指出的是流程瑕疵,主要集中在前期可行性研究报告编制不够严谨,部分数据来源标注不清。经核查,这一问题主要源于第三方咨询机构的疏漏,张正阳同志在发现问题后主动向县政府提交书面检讨,并牵头成立整改专班,重新完善了项目手续。项目落地后带动就业两千余人,税收贡献占开发区年度总额的18%。民主推荐率87.6%,在候选人群中排名第一。”李建国“哦”了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没再说话。
但所有人都听出来了——这是试探,也是角力。
县委副书记解来峰这时笑着插话:“张正阳是不错,不过我提个建议——城东街道女干部太少,能不能配个女镇长?我看县妇联主席杨小卉,基层经验丰富,群众基础也好。”他的语气轻松,眼神却透着一丝锐利。
周国栋看了他一眼:“你意思是,组织部没有顾及全部了?”
“哪能呢!”解来峰摆手,“我是提个方向,组织讨论嘛,多多考虑得周全些。”
会议室气氛微妙地松了一丝。坐在角落的县委宣传部长李发清轻轻咳嗽了一声,翻了翻手中的笔记:“上个月我刚做过调研,城东街道下辖的七个社区中,有五个社区书记是女性,基层治理方面已经有了不错的基础。当然,适当补充女性领导干部也是必要的,但需要考虑整体结构。”
一直没说话的县纪委书记吴振发突然开口:“我注意到张正阳同志在去年的项目招标中,曾拒绝过某家企业的宴请邀请,并在会上公开强调廉政纪律。这一点值得肯定。”他的发言像一颗定心丸,让原本有些波动的气氛稳定下来。
周国栋点了点头:“马书记说得对,廉洁自律是底线。组织部继续汇报。”
接下来的讨论愈发激烈。当提到“拟任县科局局长:吴海涛”时,常务副县长梅映雪提出了异议:“吴海涛同志虽然业务能力强,但他妻子经营着一家物流公司,是否存在利益冲突?”
陈阳立即回应:“我们已经做过详细调查,吴海涛同志的妻子确实经营一家科技公司,但该公司从未参与过本县的科技建设项目。他本人也多次在民主生活会上主动说明情况,并承诺严格执行回避制度。”
梅映雪仍不放心:“万一以后有机会呢?”周国栋敲了敲桌子:“制度面前人人平等。只要现在没有问题,将来出了问题,该追责就追责。不能因为莫须有的猜测耽误干部使用。”
季秋水坐在会议记录席上,手中的钢笔在速记纸上飞快地移动着。她的手指微微发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如此激烈的权力博弈。她想起《左传》里的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那些试图通过歪门邪道保住位置的人,终究会在阳光照射下无所遁形。她又想起诸葛亮在《出师表》中写的:“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如今的渝复县,不正是需要这样的清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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