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茹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回答。
她的目光落在路秋那双因为紧张而微微蜷起的手指上，又移到她写满了忐忑和真诚的眼眸里。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再一次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
路秋的这个提议，无疑是雪中送炭。
沈茹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路秋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目光温和地看向路秋，真诚地说道： “路秋。”
她叫了她的名字，声音里似乎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谢谢你。”
没有推辞，没有客套，没有故作姿态的拒绝。
只有一句简单却分量十足的感谢。
这三个字，像是一阵暖风，吹散了路秋心头的所有阴霾和不安。她抬着头，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带着点傻气的笑容。
“……不，不用谢！应该的！”她连忙摆手，心情一下子从谷底飞上了云端。
沈茹看着她这副瞬间阴转晴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莫名的发软。
她目光扫过长椅上路秋风衣旁空出来的一小块位置，轻声问道：“我能坐这儿吗？”
“当然了，坐吧！”路秋几乎是立刻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了足够的位置。
沈茹在她身边坐下，两人之间还隔着一点礼貌的距离。
走廊里再次陷入安静，但气氛却与之前的凝滞截然不同，多了一丝微妙的暧昧。
沈茹微微侧过头，就能看到路秋线条优美的侧脸，以及她那双此刻正带着点探究和紧张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沈茹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心感。连日来的奔波、焦虑、无助和强撑的坚强，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依靠的港湾。
一种强烈的、想要卸下所有伪装和重担，哪怕只是片刻的冲动，涌上心头。
她垂下眼睫，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开口：
“路秋，能不能……让我靠一下？”
这句话问得极其突然，也极其……暧昧。
路秋整个人明显僵住了！
她像是被一道细微的电流击中，瞳孔微微放大，随即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靠……靠一下？！
她的大脑仿佛瞬间宕机，一片空白。
阿弥陀佛！靠过来成何体统！
真的的不要紧吗？
她是不是太累了说胡话？
各种混乱的念头如同烟花在脑海里炸开，让她一时失去了反应能力。
足足愣了两三秒，在沈茹那双带着倦意和淡淡期盼的目光注视下，路秋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喉咙有些发干，结结巴巴地打脸：
“好……好啊。”
答应之后，她仿佛才意识到“靠一下”意味着什么。
路秋非但没有保持那点安全距离，反而像是生怕对方反悔似的，主动又往沈茹那边挪了回去！这一下，两人之间那点空隙彻底消失，肩膀紧紧地靠在了一起，甚至能感受到彼此身体传来的温度和轻微的震动。
沈茹似乎被她这急切又笨拙的动作逗笑了，嘴角极轻地弯了一下。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全身心放松的信任，轻轻歪下了头，安心地靠在了路秋略显单薄的肩膀上。
那一瞬间，路秋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握住，然后缓缓地、稳稳地放回了原处。
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满足感，如同甘甜的泉水，从心底最深处汩汩涌出，迅速流淌至四肢百骸！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欲望的安宁与喜悦。仿佛漂泊许久的小船，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仿佛在沙漠中独行已久的旅人，终于看到了一片绿洲。
她垂眸，视线悄悄落在靠在自己肩头的沈茹脸上。
距离如此之近，她能清晰地看到沈茹闭合的眼睑上，那长而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投下的淡淡阴影；能看到她挺翘的鼻尖，和因为疲惫而缺乏血色的、微微干裂的嘴唇；能看到她额前几缕不听话的发丝，随意地散落在光洁的皮肤上，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凌乱美。
沈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没有哭泣后的脆弱，也没有强颜欢笑的勉强，只有一种卸下所有防备后的、极致的平静与疲惫。
可就是这样一幅平凡到极点的、甚至带着倦容的侧脸，却让路秋的心底发出了最真诚的赞叹：“好美啊……”
不是那种精心雕琢的、带有攻击性的艳丽，也不是刻意营造的、惹人怜爱的娇弱，就是一种最本真、最自然的状态。
疲惫是真实的，苍白是真实的，连那几缕不羁的发丝，都真实得恰到好处。
这种卸下所有伪装后的脆弱与真实，不偏不倚地射中了路秋内心最柔最不设防的地方。
她看得几乎有些痴了，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生怕惊扰了肩上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与依靠。
十二月的天气，天偏冷。
走廊里虽有暖气，但坐着不动，依旧能感到一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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