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怒吼从戈尔巴顿的喉咙中迸发,如同惊雷撕裂了望潮镇上的空气。“开火!”
命令落下,死寂的山崖瞬间苏醒。
围合着内海的悬崖要塞上,黑洞洞的炮口次第喷吐出炽烈的火舌。岸防火炮的轰鸣撼动了大地与海面,巨大的声浪几乎要震裂空气。炮弹呼啸着划破长空,带着死亡的气息,毫不留情地砸向那两艘潜伏着敌人的货船。
“轰轰轰——!”
爆响连绵,平静的内海顿时化作沸腾的炼狱。粗壮的水柱冲天而起,木屑与断肢四处飞溅。那两艘原本试图强行靠岸的货船,在如此密集而精准的火力覆盖下,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便千疮百孔,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开始剧烈倾斜。
船上的敌兵如同下饺子般,在绝望中纷纷抛弃沉重的甲胄,争先恐后地跳入冰冷的海水,拼命向岸边游来。然而,要塞火炮的轰击并未停歇,炮弹如同长了眼睛般追逐着他们,在海面上炸开一团团血色的浪花。无数敌兵还未游出多远,便已葬身鱼腹,或是被冲击波震碎内脏,无声地沉入海底。
最终,能够侥幸冲破火力网、挣扎着爬上沙滩的敌兵,十不存一,且大多狼狈不堪,惊魂未定。
就在这时,佩恩动了。
他未着甲,宛如闲庭信步般,从容地步入那片刚刚被血与火洗礼过的沙滩。阳光照在他冷峻的脸上,映不出丝毫波澜。他没有急于冲杀,只是沿着蜿蜒的海岸线,不疾不徐地前行。
然而,平静在他踏上沙滩的那一刻便被彻底打破。
第一个挥舞着弯刀、嘶吼着冲上来的敌兵,被佩恩反手一剑削断了喉咙。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没有丝毫多余。第二个、第三个……凡是进入他剑围之内的敌人,无一例外地倒下。他的剑术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极致效率的杀戮,每一步迈出,都伴随着一道凛冽的寒光和一名敌人的陨落。
戈尔巴顿看得分明,他拔出佩剑,雄狮般的声音响彻战场:“为了黑泽领!随佩恩大人,杀!”
望潮镇的守备队员们早已蓄势待发,此刻四百多人,跟随着那道黑色的身影,怒吼着冲下要塞,涌入沙滩。他们以佩恩为锋矢,无情地收割着那些侥幸上岸的残敌。
战斗,或者说屠杀,在不到十五分钟内便彻底结束。
最后的抵抗者被长矛钉在沙滩上,微弱的哀嚎戛然而止。喧嚣退去,只剩下海浪拍岸的声音,以及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入侵者被全数歼灭,包括镇子中的内应者。这场突如其来的内乱尚未掀起浪花,便被彻底扼杀。
佩恩站在一片狼藉的沙滩上,甩了甩剑刃上温热的血珠,归剑入鞘。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横七竖八、大多连像样抵抗都未能组织起来的敌人尸体,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一股强烈的违和感涌上心头。
“难道就这水平?”他心中默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诧异,“凭着这点不堪一击的杂兵和两艘破船,就敢来挑战黑泽领的权威?进攻帝国最坚固的海岸防线之一?”
这简直不像是一场军事行动,更像是一场拙劣的、自杀式的玩笑。
“敌人到底在想什么?”他凝视着远方海平面,目光锐利如鹰,“是南边那个一直蠢蠢欲动的罗兰帝国,终于按捺不住,想用这种低级的手段来试探我们的虚实?还是说……”
他的思绪深入下去,一种更深的疑虑开始滋生。
“……还是另有其人?有其他势力,在幕后推动这一切?这些炮灰,或许根本就不是主力,他们的牺牲,只是为了掩盖某个更深层、更隐蔽的目的?”
佩恩陷入了深思。这片刚刚平息了战火的沙滩,在他眼中,仿佛瞬间被一层更加浓重、更加危险的迷雾所笼罩。胜利来得太过轻易,反而让他嗅到了非同寻常的阴谋气息。
佩恩伯爵的手指重重地点在粗糙的海图上。
“防御,必须立刻加强。”他的声音像铁块砸在砧板上,沉闷而坚决,“飞鸦传信雄鹰部落,以我的名义,请他们派遣至少两只战鹰驻扎外围。我们需要它们的眼睛覆盖整个外海。”
佩恩打断他,目光转向窗外阴沉的天空,仿佛在回答帕斯卡,又似在说服自己,“我总觉得……海风里带着一股腐朽的血腥味。”
他猛地回头,看向一直沉默的戈尔巴顿:“我们那位‘唯一幸存’的接船官员,现在情况如何?”
“生命无碍,但精神……彻底崩溃了,大人。他整日蜷缩在角落里。”
佩恩眼神锐利起来,“戈尔巴顿,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挖出真相。立刻去办。”
领地如今守军枯竭,黑泽城正加大力度生产火器配备新军,领地新兵五千人正在训练,这已经是极限了,整个黑泽领十三万人口,近两万生力军战死沙场,意味着几乎每一个家庭的门后,都藏着一位哭泣的母亲或妻子。田间地头,耕作的更多是妇人、老人和半大的孩子。这份“极限的平静”,脆弱得像一层薄冰,任何一点意外的压力,都可能让整个领地彻底崩溃。领地内还有各处都要运作,年轻人近乎变得稀缺,这一轮五千新军征召,已经是短时间的极限。
佩恩在考虑领地军事征召及安全同时,思绪最终又聚焦回两个名字上:南边的罗兰帝国,以及近邻奥迪拉帝国。
对罗兰帝国的怀疑中带着一丝可以理解的逻辑。毕竟是他们交付的船出了问题,是包藏祸心,还是一种摆在明面上的“可能性”,罗兰帝国,南方的庞然大物,是不是知道纳源大陆对抗完拉雅姆后元气大伤,打主意也未尝不可能。
对奥迪拉帝国,佩恩感到的,是一种更深沉、更令人不安的寒意。在全体人类同心抵抗云姆星入侵的至暗时刻,奥迪拉却毫无声息,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他们是在默默舔舐伤口,还是……在所有人都无暇他顾时,悄悄将刀磨得更加锋利?
想到这里,佩恩背脊掠过一丝寒意。他意识到,真正的威胁,或许并非来自那些显而易见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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