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恩直截了当的问起两人。海军团长戈尔巴顿和望潮镇总管帕斯卡相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不解。
“这些人有问题吗？”戈尔巴顿团长嗓音低沉，手不自觉地按在了剑柄上，目光锐利地扫向远处忙碌的码头。
佩恩的视线没有离开那些正在搬运木材和敲打船体的身影，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他们应该是我们出征后，才来到领地的吧？”
帕斯卡总管皱了皱眉，掏出随身的小羊皮册子快速翻动了几下，语气带着文书官员特有的审慎：“大人，我们的确核实过身份。他们自称是原来伊利维尔城的船工和附属工匠。那里被奥迪拉人攻破后，不少幸存者逃散四方。我们领地里也有一些从伊利维尔逃难来的老居民，甚至包括以前在伊利维尔扎根多年的商人桑迪斯奇，都辨认过，他们当中不少面孔确实眼熟。”
“每个人都认识吗？”佩恩追问，语气如同出鞘的利剑。
“这个……当然不会所有人都被认出来。”帕斯卡的语气显得有些犹豫，“人数不少，而且大多是底层的劳力和水手，并非什么知名人物。但有多人作保，身份文书也……勉强对得上。”
佩恩猛地转过身，海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眼神却冷得像冰。“经历那场末世浩劫，连奥迪拉本族的精锐战团都没能完全坚持下来，这些身处最底层、毫无保护的船工，倒是一个个都活下来了？还活得这么‘齐全’？”他冷哼一声，指向那片曾经被战火蹂躏的区域，“就那片死亡之地，哪里可能凭空冒出这么多精壮、健康的幸存者？以奥迪拉人的残忍和作风，城破之后，没把他们当场宰杀充作军粮，都算是奇迹了。哪里会有这样成规模、有组织的幸存者群体，还能‘先先后后’，不约而同地找到我们这里？”
他的目光像鹰一样锁定在一个正在扛着木材的壮汉身上。“戈尔巴顿，帕斯卡，你们看那个家伙。”他压低声音，“看他走路的姿势。”
海军团长眯起眼，“步伐很稳，像是……在颠簸的甲板上习惯了平衡。”
“不止，”佩恩冷冷道，“他扛木材的姿态，和我的老兵扛长矛的姿态一模一样。那是经年累月的军事训练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他继续道：“还有，你们没发现吗？他们太‘干净’了。”
“干净？”总管帕斯卡不解。
“不是指身体，而是指‘关系’。”佩恩解释，“四百多人，从同一个地狱逃出来，互相介绍投奔于此。按理说，他们之间应该有强烈的纽带，吃饭、休息、工作都应该成群结队，用他们自己的暗语和眼神交流。但我观察了这么久，他们之间的交流高效得可怕，像是……一支分工明确的军队，而非劫后余生的难民。”
他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他们在撒谎。或许其中混入了一些真正的伊利维尔人作为掩护，但绝大多数，必然别有来历。提高警惕，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种感觉非常强烈。立刻加派人手，给我牢牢盯紧了他们，尤其是他们下工后的聚集地和与外界联络的方式！”
阳光碎金般洒在蔚蓝的内海湾上，两道翠绿的山崖如巨人手臂，环抱着宁静的港湾。佩恩刚刚还在感慨，这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舒心时刻，险些让他忘了边境的刀光剑影。谁能想到，这份来之不易的安稳，转眼就被这些糟心事给戳破。“这该死的世道，真是一刻都不让人安生。”他心头无名火起，将这片刻的诗意烧得一干二净。
就在这时，罗兰帝国交付的货船竟然这时抵达，号角与旗语，打破了午后的宁静。佩恩起身远眺，只见两艘如同移动城堡的巨船，正不疾不徐地驶向那道狭窄的山崖入口。
船头，赫然站着戈尔巴顿派去接船的几位官员。只是他们如同泥塑木雕，神情僵硬，与山崖哨站上那些拼命挥手、欢呼的士兵形成了诡异而讽刺的对比。船上的其他几人更是面无表情，一双双眼睛如同冰窟，冷冷地注视着这座毫不设防的港湾。
就是这种强烈的违和感，让戈尔巴顿眉头紧锁，而佩恩的呼吸也在下一刻骤然停滞！
当船只进入他神识范围的刹那，他“看”到的已不再是货物，而是密密麻麻、整齐列队的士兵！他们全身覆甲，兵刃的寒光在暗舱里连成一片，沉默中压抑着嗜血的杀机。
“乖乖的……”佩恩倒吸一口冷气，浑身汗毛倒竖，失声惊呼：“戈尔巴顿！立刻召集军队！是军队！那两艘船里藏了至少一千全副武装的士兵！”
他的声音因极度震惊而有些变形，但命令却如铁锤般砸下：“快！在他们靠近前吹响海角号，警告全镇！快！”
话音未落，佩恩已猛地转身，目光精准地找到珍妮丝。他没有丝毫犹豫，语气斩钉截铁：“有危险，去镇政大楼，石制的那栋！杜拉耶骑士，我的夫人她们，就托付给你们了。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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