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官渡之战/第233章/神迹的余波与凡人的惊惧/
晨光是被烟洗过的灰。北面天际一字排开惨白的云,像一卷未干的宣纸,风一拂,便有余烬自纸背渗出,一点点红透。北仓昨夜的火,像一只悄无声息的兽,走了很远,却仍在远处咬着天地的边。官渡原上的草,在露水里伏得更低,像在聆听什么不愿被人听见的悄语。
避战线外,九口大锅的锅沿已经发亮,昨夜煮粥的白渍一圈圈黏在边上,像指头按过的月痕。并州老卒们把刀横在臂间,刀锋朝向自身,任孩子们好奇地看也不去喝斥。白色军牌仍立在风口,黑字在阳光下发沉:“军前赈粥,扰民斩。”旁一块小牌又添了两行:“夜半不收民至营,恐奸细入。午前却步,不可逾线。”
老妇人又来了。她衣襟上昨日被雨打透的补丁已被火烤干,变得有些发硬。怀里的孩子睡得更沉,鼻尖红红的,时不时在梦里吸一口气又呼出来,在她的胳膊上蹭。老妇人排在队终,眼白有些浑浊,却沉得住气。排到她时,执瓢的那名将者仍在——他已戴上盔,却没把面甲放下,露出的那双眼像夜里磨亮的铁,冷而不拒人。昨日他为孩子多添了一勺,今日也依样添了。老妇人微微躬身,声音发涩:“谢将军。”
那人点头,不言。身后一个刚成丁的少年忍不住问:“将军姓甚?日后好记名德。”老卒横刀在臂,正色道:“军门之内,不谈名讳。”又顿了顿,低低加一句,“记得牌上的字就够了。”
粥香混着湿草气和炊烟,从避战线往外长长散去。散到更远处时,变成了另一种气味——营帐里素来不言的慌。在袁军右军中营,一夜无眠的嗓子被晨风一刮,变得更粗更燥。鼓棚空了一面,补上的牛皮鼓色发浅,敲起来总有一口气提不上来。旗手们穿行营间,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话头总绕回同一个地方——北仓。
“你昨晚上看见没?”一个旗手压低嗓子,“那火先沿地皮走,像狐狸夜里叫魂,后来齐刷刷抬头……我看见仓门上‘北仓’二字,‘北’字先裂,‘仓’字后碎。”他比着手势,“一声响,吓得我心都漏了半拍。你说这是不是……”
“闭嘴!”旁边的伍长啐他一口,眼睛却不自觉往北望,“军中不许谈‘天意’。说多了要吃军棍。”
“可淳于将军……”一名小兵咽了口口水,“他今早在仓前斩了七个……说是内鬼。可我听搬水的弟兄说,那七个是昨夜一直在救火的人。”
伍长抬手就是一巴掌:“屁话!你还敢信‘听说’?”
小兵捂着脸,眼里红了一圈,不敢吭声。风从他们之间穿过去,带来更多凌乱的脚步和压抑的争吵。有人喊“先救火”,有人喊“先整队”,有人喊“先清谣”。喊声漫无章法,像许多条藤在一个树桩上缠。藤多了,反把树勒得更紧。
中军大帐内,袁绍披甲未束带,面上一个夜晚的疲惫未散,眼角的红纹却更深。许攸立在下首,衣冠仍整,眉间却有了肉眼可见的褶。他低声言:“主公,营中两急:一是谣,一是鼓。谣止于行,鼓止于心。可先不忙责问,先正‘名’——”
“何谓‘正名’?”袁绍按着额角,声音发沉。
“赈。”许攸吐出一个字,“北仓被劫之‘名’,已经在民间。若主公以‘赈’自明,则敌‘仁义’之锦先褪一层。并州那边在避战线外摆粥,是借‘人心’打鼓。主公未必要亲自执瓢,但须出一道军令,择你军最清正者领之,以一营之粟赈三乡之民。若能在‘避战线’边设牌:‘袁军所过,不夺一民食’,则士卒可挺直腰去拦奸细,百姓也知谁暴谁不暴。”
帐中诸将一听“赈”,皱眉者多。张南将出列一拱,声音硬:“主公,军中粮少,怎能赈民?且昨夜北仓之火未明,恐敌有诈,今晨又开锅赈……莫要中了反间。”
许攸笑意更薄:“张将军此言也有理。所以臣才言‘择清正者领之’。领得住,赈;领不住,不赈也行。——不过,”他顿了顿,“此刻连鼓都敲不齐,恐怕领不住。”
袁绍的指背在额角缓缓揉过,终是停住。他把手放下,眼中光冷了一线:“我军,岂能因鼓坏而乱阵?传令:禁谈‘天意’,违者军法;修鼓,半日必毕;斩昨夜救火迟缓者三十人,以儆效尤;谣言自今起一律入刑。此后再言‘狐火’‘天焰’之类,先斩后奏。”
许攸的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他在心底叹一声。军法下得急,自能止一时之口,却拦不住夜里钻进每个人梦里的那条蛇。蛇不在地上叫,便学着在人心里吐信。
……
与此同刻,吕布营。
陈宫捧着一卷新收的民谣。粗纸粗字,像被人用滞墨蘸出来,写在角落里:“天有白气三道,夜里落于北仓,如劫,非劫;如狐,非狐。狼主执瓢,为我儿添勺,不言,胜言。”他看完,抬眼看向帐前的男人——那人披玄甲、负方天戟,戟刃仍用布裹着,像一把睡着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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