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侧前方负责侦查的一名斥候打马狂奔而回，脸上带着紧张
“报！前方三里，发现小股人马踪迹，约二三十骑，看装束不像蒙古人，也不像商队！他们似乎在……追杀什么人！”
朱瞻基精神一振，终于遇到情况了。他冷静下令
“全军戒备，呈战斗队形，缓慢前压！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眼力好的！跟我到前面看看”
他带着几名亲卫，策马奔上一处较高的沙丘，借着一丛枯死的胡杨木掩护，向下望去
只见下方狭窄的戈壁滩上，二十多个穿着杂色皮袍？头戴尖顶帽的骑兵
正挥舞着弯刀，呼喝着追击前方三四骑
被追的一方衣着破烂，坐骑也已口吐白沫，眼看就要被追上
“是马匪？”朱瞻基皱眉
一名向导眯着眼仔细看了看，摇头，脸色凝重
“不，大人，看那些追兵的帽子和弯刀制式……像是西边来的，可能是哈萨克人，或者是更西边的什么部落？被追的……看不清，像是附近的牧民”
就在他们观察的片刻，下方的追杀已见分晓
落后的两骑被追上，瞬间被乱刀砍倒，只剩下最前面一骑还在亡命奔逃
那骑手似乎也看到了沙丘上的朱瞻基等人，绝望中调转方向，朝着他们这边冲来，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呼喊
追兵自然也发现了朱瞻基这支队伍，动作明显一滞，但并未退走，反而散开成一个半弧形，缓缓逼近，带着审视和警惕
“大人，怎么办？”亲卫低声问，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步枪上
朱瞻基脑中飞快闪过陈飘的叮嘱
“不主动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眼下情况不明，但这伙西来的骑兵在他的眼皮底下追杀本地牧民，姿态嚣张，若置之不理，有损大明声威
他看着那名拼命逃来的骑手，那是个年轻人，脸上布满血污和恐惧
又看了看那些明显不怀好意的外来骑兵，对方眼神中的凶狠和贪婪让他极其不适
“鸣枪警告！”朱瞻基果断下令
一名亲卫举起短铳，对着天空
“砰！”
清脆的铳声在空旷的戈壁上炸响，传出老远
正在逼近的追兵们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从未见过的火器吓了一跳，马匹一阵骚动，队形有些混乱
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沙丘上这群装备奇特，纪律严明的人马
那名逃命的骑手趁此机会，连滚带爬地冲到了沙丘脚下，力竭摔下马来
用尽最后力气朝着朱瞻基的方向伸出手，嘶哑地喊出一个词
向导侧耳一听，脸色微变
“大人，他喊的是……救命！是畏兀儿语！”
畏兀儿人？这算是大明西北方向的属民后裔
就在这时，追兵中一个头领模样的大胡子壮汉
似乎稳定住了部下，他策马向前几步，用生硬的，带着浓重口音的蒙古语大声吼道
“你们是什么人？不要多管闲事！把那逃奴交出来！”
逃奴？朱瞻基眉头皱得更紧
他示意向导回话
向导用流利的蒙古语回应
“我们是大明皇帝陛下的使者！路过此地，你们为何追杀此人？”
“大明？”
那头领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名号有些陌生
但看对方阵势不凡，语气稍微收敛了些，但仍强硬道
“这是我们白帐部的事务！这个卑贱的奴隶偷了我们的东西，必须抓回去处置！你们让开！”
说着，他挥了挥手，身后的骑兵又开始蠢蠢欲动
试图绕过沙丘，去抓那个已经昏迷的畏兀儿青年
朱瞻基眼神一冷
对方不仅不退，还想硬来，而且言语间对大明毫无敬意
这伙人虽然凶悍，但装备简陋，只有弯刀和少数弓箭，自己这边五十精锐，火力占据绝对优势
更重要的是，这股气不能忍
“举枪！”
朱瞻基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明军士兵耳中
“唰！”
五十名士兵动作整齐划一，同时取下了马鞍旁的燧发短铳，平举向前
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了下面的追兵
阳光下，枪管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一股无形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那头领和他手下的骑兵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他们看着那一排排明显是金属铸造、结构精巧的长铳，虽然不明白具体威力，但本能地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马匹更是焦躁不安，连连后退
头领的脸色变了，他死死盯着沙丘上那个年轻的明军首领
又扫过那些沉稳如山，眼神冰冷的士兵，终于意识到踢到了铁板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色厉内荏地又喊了句什么，但声音明显低了下去
朱瞻基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僵持了约摸半炷香的时间，那头领狠狠啐了一口
调转马头，用朱瞻基听不懂的语言大吼一声
带着手下灰溜溜地退走了，很快消失在戈壁深处
“解除警戒”
朱瞻基这才下令，士兵们利落地收铳
“去看看那个人，还有没有救”
他指了指沙丘下的畏兀儿青年
军中的医护兵上前检查，片刻后回报
“大人，还有气，主要是脱力和皮外伤，昏迷了”
“喂点水，包扎一下，带上他”
朱瞻基吩咐
他隐隐觉得，这个被西方部落追杀的逃奴，或许能提供一些关于西边的情报
队伍再次启程，速度放缓了一些
朱瞻基骑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追兵消失的方向，心中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反而沉甸甸的
这才离开大同多远？
就已经遇到了来自西方的武装力量，而且态度如此蛮横
看来，那俩人说得对，西边，并不太平
他摸了摸马鞍旁那杆制造精良的燧发短铳，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安心
这片广袤而陌生的土地，规则，果然需要用实力来书写
他深吸一口带着沙土味的干燥空气
目光再次投向西方那无尽的地平线
前面的路，还长
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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