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满堂死寂。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大厅两侧的将领谋士们,先是愕然,随即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混杂着讥讽与荒谬的神情。
揪出每一个想背叛的人?
这是何等狂妄,何等……愚蠢的言辞。
“哈哈哈哈!”
一声粗犷的爆笑打破了寂静。左侧首位,一名独眼龙将领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黄口小儿,妖言惑众!你以为王爷是三岁孩童,会被你这种江湖骗术所蒙蔽吗?”
“赵四!这就是你带进来的人?一个疯子!”另一名文士模样的中年人也冷声斥道,“此等危言耸听之辈,不当场杖毙,留着过年吗?”
一道道质疑、一道道嘲讽、一道道杀意,如同实质的刀剑,再次汇聚到苏晨身上。
但苏晨,依旧只是看着主位上的那个人。
靖南王,韩青山。
韩青山没有笑,他脸上的肌肉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牵动。
他只是盯着苏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的情绪比刚才更加剧烈。
猜忌,杀意,暴虐……
以及那一丝被众人讥笑声所掩盖,却被苏晨精准捕捉到的,疯狂滋长的……渴望。
苏晨知道,自己这把赌对了。
一个多疑的枭雄,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背叛。当他拥有了可以“揪出叛徒”的希望,哪怕这个希望只有万分之一,哪怕它听起来荒谬绝伦,他也会像溺水的人,死死抓住这根稻草。
“都给本王住口!”
韩青山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爆笑的独眼龙将领,声音戛然而止。
冷斥的文士,脸色瞬间煞白。
整个大厅,再度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韩青山的目光,如同一头饿狼,死死锁住苏晨:“你的宝物,在何处?拿出来。”
“王爷,”苏晨不卑不亢地说道,“此宝无形无质,它是一种方法,一种……契约。”
“方法?”韩青山眉头一皱,身上那股杀伐之气又浓重了几分,“你在戏耍本王?”
“不敢。”苏晨摇了摇头,“王爷可以把它理解为,一面镜子。忠诚者在镜前,只会看到自己的忠诚。而心怀鬼胎者,则会原形毕露。”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韩青山无法拒绝的诱饵。
“王爷若是不信,可当场一试。您只需……指出您心中,最怀疑的那个人。”
轰!
这句话,比之前那句更加震撼。
在场所有将领和谋士,脸色齐齐一变。
尤其是几个自觉并非王爷心腹的人,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透。
韩青山目光如电,在大厅内缓缓扫过。
每一个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生长。
苏晨的这句话,就像一把刀,精准地插进了靖南王府这个看似铁板一块的团体最脆弱的缝隙里。
韩青山沉默了。
他在思考,也在权衡。
许久,他缓缓收回目光,重新落在苏晨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好。本王就给你一个机会。”
“如果你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本王重重有赏。”
“但你若是敢耍半点花招……”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来人,”韩青山沉声下令,“将王府的堪舆图取来。”
很快,一名亲兵捧着一卷巨大的羊皮地图,恭敬地呈了上来。
地图在大厅中央的空地上铺开,上面详细绘制了整个靖南王府的布局,亭台楼阁,假山暗道,一应俱全。
韩青山走下主位,拿起一支朱砂笔,在地图的某个位置,画下了一个重重的圆圈。
那是王府宝库的位置。
“昨夜,本王宝库失窃,”韩青山的声音冰冷如铁,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丢失了一枚西域进贡的‘夜龙睛’。此事,只有当时在场的十名亲卫知晓。”
他抬起头,看向侍立在门口的赵四。
“把那十个人,带进来。”
赵四心中一凛,立刻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十名身穿甲胄的王府亲卫,被带入了大厅。他们神情紧张,单膝跪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王爷!”
韩青山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转头看向苏晨,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和考量。
“本王现在,怀疑他们每一个人。”
“你的‘镜子’呢?”
“找出来。找出那个盗走‘夜龙睛’的贼。找对了,你活。找错了……”
韩青山的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你和他们,一起死。”
这是一道绝杀的考题。
他没有给苏晨一个明确的目标,而是给了十个。
只要苏晨指错一个,立刻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晨身上,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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