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洋刚踏进“实干港”的地界，就觉得一股子说不出的懒散。这港口依着大海，码头边停着不少渔船，名儿起得就带着股利落劲儿，“实干”，讲究的是“光说不练假把式，动手干活真本事；说干就干不拖延，船到桥头自然直”，老辈儿传下来的规矩，潮水来了就得赶紧收网，风浪要来了就得提前加固船，乡谚说“实干港的人，脚底板沾着泥，手里攥着劲，嘴里不咋说，活儿干得漂亮”。可今儿个，这股子“说干就干”的利落劲儿没了，港口里的人懒洋洋的，渔网扔在地上没人收，船歪歪扭扭地泊着没人管，以前那种“走，干活去”“别磨蹭，赶潮水”的吆喝，变成了“等会儿”“明天再说”“急啥”的拖延，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咋踢都弹不起来。
港口入口那座“起锚桥”，是用船上拆下来的旧钢板铺的，桥栏上焊着各种船锚、渔网的图案，代表“说干就干，锚起船行”，桥头上刻着“坐着说，不如起来行；实干港里重实干，日子过得有进项”，这会儿被人用锈迹斑斑的铁板挡得乱七八糟，图案被遮住了，刻字的地方被敲得坑坑洼洼，有人在桥面上用红漆写“等等看”，旁边画了个躺着的人，配文“不急”。桥边那堆“待修船”，以前谁家的船坏了，当天就能动手修，说“船是吃饭的家伙，不能耽误”，现在船堆得跟小山似的，有的破了洞，有的少了桨，没人管，有人在最大的那条船身上画了个睡觉的猪，写着“歇着吧”。
“检测到行动力信号跟没上发条的玩具似的，动一下挪一下，一点劲儿都没了。”宋悦薇的全息影像飘在桥栏杆上，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她面前的屏幕上，代表“说干就干”“雷厉风行”“执行力强”的橙红色光带，正被一团灰黑色的“怠惰雾”缠得死死的，那光带越来越松，跟快被泡软的绳子似的，一点拉力都没了。“过去三天，港口就没见过利索干活的，1577起拖延懈怠的事儿：管了六十年港务的老港长干伯，把记着谁该干啥活、谁完成了啥任务的考勤本烧了，蹲在码头的石头上抽旱烟，烟锅子敲得石头邦邦响，说“记这些谁干活了有屁用，干了也白干”，还把祖传的《实干录》——那书里全是港口人说干就干、利落完成任务的故事——扔海里了，骂说“哄傻子瞎使劲的破烂”；以前总带头加固渔船的船老大王，把锤子扔了，说“加固啥，风浪来了再说，说不定不来呢”；就连港口的宝贝——那台“起吊机”，以前卸货装货全靠它，说“机器转得快，钱来得快”，现在机器锈得动不了，有人在上面贴了张纸，写着“歇着吧，懒得动”。
赵虎穿了件印着“说干就干”的工装，袖子挽得老高，手里攥着个行动力指数检测仪，正盯着一群本该出海打鱼的渔民。这伙人以前天不亮就出海，说“赶早潮，鱼最多”，现在可好，太阳都晒屁股了，还蹲在窝棚里打扑克，有人说“今天风大，不出了”，另一个说“出啥出，家里还有米，明天再说”，船老大喊了好几遍“要涨潮了，赶紧的”，没人搭理，还有人回嘴“急啥，潮来了再说”。检测仪屏幕上，橙红色的线跟心电图似的，一路跌到零，发出“嘀嘀”的警报：“这些人的‘行动力’归零，‘拖延指数’爆表——他们身上那股子说干就干的劲儿，全泄了，把拖延当舒坦，把实干当傻气，把‘明天再说’当口头禅。”
赵虎蹲下来，捡起块从待修船上掉下来的木板，用镊子夹了点上面的锈渣，放显微镜底下看：“这是‘怠惰雾’的渣渣，跟之前那些‘滞知雾’‘漠然雾’是一路货色，熵组织搞出来的，专门跟行动力过不去。它能搅得人大脑里管‘行动’‘果断’‘执行力’的那部分神经出毛病，让人觉得动手干活是受罪，拖延磨蹭才舒坦，把‘说干就干’当成‘鲁莽’，把‘雷厉风行’当成‘傻干’——而且这玩意儿传染性特强，一个人说‘等会儿’，周围仨人不出半天，保准跟着磨磨蹭蹭，跟得了懒病似的，浑身没劲。”
苏清颜在港口东头的“忆干堂”里忙活，一口大砂锅里咕嘟咕嘟熬着啥，是她用记忆面包的碎渣，混着实干港特有的“实干泉”的水——那泉水据说喝了能让人想起说干就干的痛快、完成任务的踏实——熬的“忆干汤”。几个被怠惰雾迷了心的老街坊，端着粗瓷碗慢慢喝，喝完之后，有人拍着大腿说“我刚才……是不是太懒了？前儿个渔网破了个大洞，我说明天补，结果拖到现在，今天想出海都出不了……我爹以前总说，渔网破了立马补，船坏了马上修，这才是港口人的本分……”
“这是‘行动记忆的抗怠性’。”苏清颜用长柄勺搅了搅锅里的汤，汤面上飘着点虚影，都是以前的事儿：春天渔汛，全港口的人天不亮就起来，收网、装货、卸船，忙得脚不沾地，说“这时候偷懒，一年都白干”；夏天台风季，大伙儿抢在台风来之前，加固船缆、修补码头，说“多一分准备，少十分危险，别等”；秋天晒鱼干，谁家晒得多、晒得好，全靠手脚麻利，说“晚一天，可能就下雨了”；冬天修船，渔民们聚在一起，你敲我打，说“冬天修好船，开春好出海，别拖”……“这‘怠惰雾’能让人一时变得懒散，忘了实干的好，可骨子里那些说干就干的痛快，那些完成任务的踏实，那些“动手干活才像样”的本分，它抹不掉。这些记忆就像上了膛的子弹，就算一时没发射，劲儿还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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