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雄心 - 凿空西南的代价 (公元前141年 - 公元前87年)
【细君公主远嫁乌孙 - 琵琶马上怨】
(公元前105年)
1:未央宫深,女儿成棋
汉武帝元封六年(公元前105年)的春天,长安未央宫深处椒房殿的暖香里,却沁着丝丝寒意。巨大的西域舆图铺展在御案上,刘彻的手指重重压在河西走廊以西一片广阔的、标注着“乌孙”的区域,又狠狠地在“匈奴”二字上划过。
“张骞遗策,断匈奴右臂!”刘彻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扫过殿内几位重臣。“乌孙!昆莫猎骄靡这个老狐狸,首鼠两端,摇摆于汉匈之间多年!如今匈奴伊稚斜单于再遣使威逼利诱,若乌孙彻底倒向匈奴,则我河西危矣!西域诸国门户洞开!”
丞相公孙弘、御史大夫倪宽等人垂手侍立,眉头紧锁。对付草原强敌,除了铁骑硬撼,还有一招古老而残酷的棋子——和亲。
“陛下,”大鸿胪(主管外交礼仪)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欲稳乌孙之心,结盟抗匈,莫若……重行和亲之策。选宗室女,封公主,远嫁昆莫。此乃羁縻之要道。”
“宗室女……”刘彻的手指在舆图上敲击着,眼神锐利如鹰。人选,必须慎重。身份太低不足以显诚,太贵重又恐宗室不舍。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江都王刘建的名字上。刘建乃其兄刘非之子,血缘近支,但刘建本人曾因罪自杀,家族已然失势。他的女儿——那个听闻名唤刘细君的少女,似乎成了最“合适”的选择。一个拥有高贵血脉却又无强力庇护的孤女,如同精致的玉器,生来便是为了在必要时刻,放在帝国棋盘的关键位置。
“传旨江都,”刘彻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如同在决定一件寻常公事,“册封江都王刘建之女刘细君为公主!赐号‘细君’!命有司即刻备办嫁仪,择吉日启程,远嫁乌孙昆莫猎骄靡!为我大汉,结此强援!”
圣旨如同冰冷的铁索,瞬间锁住了千里之外江都国(今江苏扬州一带)王府中一位少女的命运。烟雨江南的三月,桃红柳绿,本是生机盎然的时节。十六岁的细君,身着素雅的曲裾深衣,正倚在画阁窗边,纤细的手指拨弄着案上一张焦尾琵琶。琴音淙淙,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温婉与淡淡的闺中愁绪。她想象着长安城的雄伟,也憧憬着未来或许能见到的更广阔天地,少女的心思如同窗外的柳絮,轻柔而飘忽。
“公主!公主!长安……长安来人了!”贴身侍女阿萝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色煞白,手中捧着那份如同千斤重的黄色绢帛圣旨。
细君的手指猛地摁在琴弦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锐响。她转过身,看着宦官展开圣旨,听着那毫无感情的宣旨声回荡在画阁之中——“……柔嘉维则,淑慎其躬……今乌孙昆莫慕化,求结姻好……特封尔为公主,远适乌孙,永敦和睦……”
远适乌孙!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乌孙?那是比河西走廊更西、比传说中月氏更遥远的地方!是茹毛饮血、逐水草而居的蛮荒之地!嫁给一个……听闻已是垂垂老矣、连名字都分外陌生的异族之王?
手中的琵琶“哐当”一声跌落在地。细君纤细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如同窗外初绽的梨花,苍白而脆弱。她怔怔地看着地上断了一根弦的琵琶,又茫然地望向窗外烟雨迷蒙的扬州景致。温暖湿润的故土气息包裹着她,而圣旨带来的寒意却已从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命运在这一刻,向她露出了冰冷而狰狞的微笑。她不再是江都王府的娇女,她是大汉帝国的“细君公主”,一件即将被送往万里之外、换取和平的贵重礼物。江南的杏花春雨,从此只在梦中。
本章警示: 家国大义的棋局上,个人的命运往往身不由己。细君公主跌落的琵琶弦,是无数和亲女子被时代洪流裹挟的无奈初音。当宏大叙事碾过个体生命,留下的不仅是功业,更有无法言说的创伤。个体的悲欢,在历史的浪潮中尤显渺小。
2:万里征途,琵琶泣血
公元前105年的盛夏,一支规模浩大、气氛却异常沉重压抑的送亲队伍,离开了长安城的金光门。旌旗猎猎,护卫森严,装载着丝绸、漆器、黄金、谷物种子以及各种中原精巧器物的车队绵延数里。然而,队伍的核心,那辆由八匹骏马拉着的、装饰着繁复云纹和鸾鸟图案的华丽安车,却像一个移动的华丽囚笼。
车帘低垂。细君公主端坐车内,一身繁复沉重的公主礼服(翟衣),头上华丽的步摇金冠随着车身的颠簸轻轻晃动。她脸上施着厚厚的脂粉,却掩盖不住眼底的红肿和近乎麻木的悲伤。她怀中紧紧抱着一张崭新的、由宫廷巧匠精心仿制她旧物制成的琵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琴弦。
车队出陇西,过金城(今兰州),踏入河西走廊。窗外的景色如同褪色的画卷,从关中的沃土农田,渐渐变成戈壁的荒凉与祁连山雪峰的冷峻。气候越来越干燥寒冷,风沙开始无情地拍打着车壁。随行的汉朝官员和护卫尚且难以适应,更遑论久居江南的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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