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镜里的倒影突然扭曲——那支陪了她十年的月魄簪正躺在妆台中央,青玉雕成的月牙还凝着晨露般的光泽。
这是母亲被影阁处决前塞给她的最后信物,也是她在暗桩生涯里唯一的温度。
柳如烟伸出食指,指甲划过簪身的云纹,忽然用力一折。
"咔"的脆响惊得烛芯窜起三寸火苗。
断裂的玉屑簌簌落进火盆,火星噼啪裹住碎玉,青烟里飘出极淡的甜腥——是玉髓被烧化的味道。
柳如烟望着火盆里翻卷的灰烬,喉间突然溢出笑声,越笑越大,最后几乎喘不上气:"影阁要清剿弃子?
好,好得很......"她抓起案头的玄铁匕首,在掌心划开道血口,将鲜血滴在密令上,"从今天起,柳如烟不是红鸾,不是影刃,只是柳如烟。"
地牢的潮气裹着腐鼠味钻进苏清漪的鼻腔。
她提着琉璃灯的手稳如磐石,灯芯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照见铁笼里那个被点了哑穴的杀手。
白天陈默在梅园设伏擒下的三个影阁死士,此刻只剩这个喉管插着毒针的还在苟延残喘。
"说。"苏清漪的声音像浸了冰的玉,"归墟堂的入口在哪?"
杀手浑浊的眼珠突然剧烈转动,嘴角渗出黑血。
他的下巴以诡异的角度张开——苏清漪瞳孔骤缩,看清他后槽牙间嵌着的蜡丸。"你们以为......"杀手的舌头被毒汁灼得焦黑,每说一个字都带着血泡破裂的声响,"只有你们在找归墟堂?
太子那边......也快到了......"他的手指突然攥紧铁栏,指节泛白如骨,"影阁、太子、归墟堂......三尊大佛......都要......"话音戛然而止,黑血顺着铁栏缝隙滴在青石板上,晕开朵畸形的花。
苏清漪后退半步,琉璃灯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望着尸体逐渐发青的脸,耳中嗡嗡作响——太子?
那个素日只知斗鸡走马的太子?
她扯下披风裹住手,捡起半块碎灯盏,在墙上划了道深痕。
归墟堂的线索本就如游丝,如今又扯上东宫,事情远比陈默预判的更复杂。
"苏姑娘。"
沙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苏清漪旋身,袖中短刃已抵住来人咽喉——月光从透气窗漏下,照见对方额间那点朱砂痣,是柳如烟。
"你跟踪我?"苏清漪的短刃又往前送了半寸,划破柳如烟的皮肤,"影阁的人?"
"从前是。"柳如烟抬手按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锦缎传来,"现在不是了。"她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张泛黄的羊皮地图,边角还沾着暗红的渍,"这是归墟堂最后一道机关图。"
苏清漪的呼吸滞了滞。
她见过陈默收集的影阁密档,归墟堂的机关图在二十年前就被影阁列为"天字号"机密,连陈默都只拼凑出残页。"你要什么?"
"我要你答应我。"柳如烟的目光突然变得极轻,像落在雪地上的羽毛,"若我死了,帮我查清我母亲当年为何会被影阁所控。
她......她从前最恨这些阴诡手段。"
地牢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咚——"两下,是二更。
苏清漪盯着柳如烟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收了短刃:"我以苏家列祖列宗起誓。"
柳如烟笑了,笑得眼角发红。
她将地图塞进苏清漪手中,转身时裙角扫过地上的碎灯盏,"后日卯时,影阁会在城西破庙转移一批秘宝。"她的声音混在穿堂风里,"陈默要的'影噬仪式'线索,应该在那里。"
梅园的紫藤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陈默坐在石凳上,膝头摊着三张密报:云娘传来的假情报、柳如烟昨夜用信鸽送来的影阁动向、还有苏清漪刚刚塞在他窗下的纸条——"太子涉局"四个字被墨晕开,像滴在宣纸上的血。
他屈指叩了叩石桌,月光在他眉间投下阴影。
影阁主急于清除红鸾,说明"影噬仪式"进入最后阶段;太子突然插手归墟堂,定是得了皇陵龙脉的消息;而归墟堂星象殿连接龙脉......陈默的手指在石桌上划出星图的轨迹,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耳畔炸响:
【检测到隐藏签到点:归墟门前(预判)。
因宿主提前布局触发特殊奖励,获得《九宫遁甲步》秘要。】
陈默摸出怀中的机关匣,玄铁丝在指尖绕成银环。
他望着东边渐白的天色,喉间溢出低笑:"影阁主想拿柳姑娘当弃子?
那我就让整个棋盘......"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是怕惊碎了某种期待,"为你翻过来。"
远处钟楼的铜钟开始轰鸣,三更的余音裹着晨雾漫进梅园。
陈默起身时,石桌上的密报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压着的羊皮地图边角——那是柳如烟给苏清漪的,此刻正静静躺在他掌心。
子夜刚过,陈默将柳如烟所赠羊皮地图铺于梅园密室案上。
烛火在他身后投下冗长的影子,将地图上的星象纹路拉得老长,像条蓄势待发的巨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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