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沉重的石门,外界潮湿清冷的空气涌入鼻腔,带着泥土和腐烂树叶的味道,与洞府内那充满灵韵的气息截然不同。陈观站在狭窄的缝隙口,眯着眼适应了一下外界略显昏暗的光线——看来已是黄昏。山间的暮霭开始弥漫,给远处的层峦叠嶂蒙上了一层灰纱。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幽深的入口,石门在他离开后已无声闭合,与周围嶙峋的岩石融为一体,仿佛从未开启过。此行收获远超预期,不仅修复了碧波青光佩,修为精进,更得到了云渺子前辈的丹阵传承和一批宝贵的资源。但肩上的担子,也似乎更重了几分。他轻轻拍了拍怀中那部依旧沉寂的手机,低声道:“师姐,我们走了。”
手机毫无反应,只有他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
不再停留,陈观身形一展,如同灵猿般沿着来时的险峻山路向下掠去。修为提升后,他的身法轻盈了许多,对身体的掌控力也更强,崎岖的山路在他脚下如履平地,只留下几不可闻的沙沙声。他刻意避开了可能遇到采药人或驴友的常规路线,在密林深处穿行,将敛息术运转到极致,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融入暮色的影子。
一个多时辰后,天色彻底黑透,繁星开始在天幕上闪烁。陈观终于抵达了白云山的西麓山脚。远处,几点灯火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温暖,那里就是墨韵斋主提到的、山脚下的镇子。
他没有直接进镇,而是在镇外一片稀疏的树林边停下,仔细检查自身。道袍已经换下,一身半旧的深灰色运动服让他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夜跑者或背包客。他运转灵力,将周身气息收敛到最低,又对着一个小水洼看了看自己的倒影——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精气神内蕴,与之前那种惶然疲惫的状态已是天壤之别。最重要的是,眉心的幽冥追魂印已被石矶师姐以归墟禁术暂时抹去,虽然不知能维持多久,但至少眼下是安全的。
确认没有明显破绽后,陈观才迈步走向镇子。镇子不大,只有一条主街,两旁是些低矮的房屋和小店,这个时间点,大多已经关门歇业,只有几家小餐馆和一间挂着昏黄灯笼的旅社还亮着灯。空气里飘着饭菜的香味和隐隐的电视声,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平淡气息。
按照墨韵斋主的指点,他很快在主街的尽头,靠近镇子出口的地方,找到了一家招牌略显陈旧的客栈——“悦来客栈”。客栈是栋老式的两层木楼,黑瓦白墙,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投下晃动的光影。客栈旁边还有个小小的院子,停着几辆摩托车和自行车。
陈观推开有些沉重的木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一股混合着老木头、茶水和小吃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客栈大堂不大,摆着几张八仙桌,此时只有角落一桌坐着两个老汉在就着花生米喝酒闲聊。柜台后面,一个穿着蓝色涤卡中山装、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者正就着台灯看报纸,听到门响,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但眼神清亮的脸。
“住店?”老者的声音平和,带着点本地口音。
陈观走到柜台前,点了点头,低声道:“老板,请问是冯老板吗?墨韵斋的墨老让我来的。”
听到“墨老”两个字,冯老板扶了扶老花镜,仔细打量了陈观几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想从他过于年轻的面容和沉稳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过了几秒,他放下报纸,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意味的笑容:“哦,墨老介绍的啊。跟我来吧,给你安排个清净点的房间。”
他没有多问,直接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串老式的黄铜钥匙,示意陈观跟上。两人穿过大堂,沿着一条窄窄的木楼梯上了二楼。楼梯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嘎吱声,走廊里光线昏暗,只有尽头的一盏小壁灯。
冯老板走到走廊最里面的一间房门前,用钥匙打开门,侧身让陈观进去。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老式的衣柜,但收拾得十分干净,窗户开着,能闻到后院传来的淡淡草木清香。
“就是这间了,安静,靠后院,没人打扰。”冯老板把钥匙递给陈观,“热水瓶在楼下,需要自己打。厕所在走廊尽头。房钱……”他顿了顿,“墨老介绍的人,先住下再说吧。”
“多谢冯老板。”陈观接过钥匙,真诚地道谢。这对他目前囊中羞涩的状况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冯老板摆了摆手,似乎想转身离开,又像是想起什么,停下脚步,状似随意地问道:“小伙子,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是从山里头出来的?”
陈观心中微凛,面上不动声色:“嗯,喜欢爬山,在山里转了转。”
冯老板“哦”了一声,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陈观虽然旧但很干净的运动鞋和裤脚——那里沾着一些难以察觉的、只有深山老林才有的特殊苔藓和泥土。他没有点破,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白云山里头,老路不少,有些地方年头久了,不太平。晚上没事,最好别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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