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北觉得,今天绝对是他二十年人生中最倒霉的一天。
晚上八点,城市被一场不期而至的暴雨笼罩,雨水像是从天上直接倒下来的,砸在柏油路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苏小北穿着湿透的蓝色外卖服,跨在同样湿透的电驴上,感觉自己和座驾都快变成海绵了。手机在防水袋里疯狂震动,不是订单,是平台的催单提醒和一条新鲜出炉的差评。
“骑手态度恶劣,送餐超时半小时,汤都洒了!差评!”
后面还附赠了一星“好评”。
苏小北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对着灰蒙蒙的雨幕无声地咆哮:“我态度恶劣?那个高档小区门禁比银行金库还严,保安大哥非得让我背出业主身份证号后四位!我特么上哪儿知道去?电话打不通,我在楼下等了十五分钟,跟个傻子一样!汤洒了?这么大的雨,我拿命护着餐箱,它自己隔着包装袋也能洒?这届顾客真难带!”
电驴在积水的路面上艰难前行,雨刮器像抽风一样左右摇摆,能见度不到五米。苏小北心里盘算着这个月的奖金又泡汤了。他干外卖快一年了,风里来雨里去,晒得跟非洲侨胞似的,就为了多攒点钱,在这个寸土寸寸金的城市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小窝,哪怕只是个厕所那么大也行。可现实是,他连租个离市区近点的单间都肉疼。
“唉,要是哪天能天降横财,或者捡个阿拉丁神灯就好了。”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可惜,阿拉丁神灯没遇到,前面路口倒是因为积水过深,临时封路了。
“操!”苏小北低骂一声,只能调转车头,钻进一条更窄更黑的小路。这是老城区,路灯昏黄,像是随时会熄灭。为了赶时间,他拧紧了电门,电驴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就在这时,路边一个黑影猛地窜了出来——是只野猫。苏小北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捏死刹车同时狂打方向。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瞬间失去抓地力,人和车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侧滑出去,“哐当”一声,结结实实地摔进了路边一个因为施工挖开,还没来得及回填,此刻已积满雨水的土沟里。
冰冷的泥水瞬间淹没了苏小北,他呛了好几口,挣扎着爬起来。电驴压在他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万幸的是,水不深,只是狼狈到了极点。
他费力地把电驴推开,瘫坐在泥水里,绝望感比这冰冷的雨水更刺骨。完了,这个月白干了,修车又是一笔钱。他摸索着去找从手里飞出去的手机——那是他省吃俭用买的最新款水果机,此刻屏幕已经碎裂,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并且彻底黑了屏,怎么按都没反应。
“妈的!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苏小北欲哭无泪,感觉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
雨还在下,他不能一直坐在水沟里。挣扎着爬起来,把同样惨不忍睹的电驴拖到路边。他现在身无分文——手机支付时代,没了手机等于没了钱包,连坐公交回家的两块钱都掏不出来。家是回不去了,最近的派出所也得走好几公里。
他茫然地站在雨里,像个被遗弃的流浪狗。就在这时,他感觉脚下踩到了个硬物。以为是石头,他没好气地踢了一脚。
那东西滚了出来,在昏黄的路灯下,反射出一种奇异的光泽。不是石头,那好像……是一部手机?
苏小北弯下腰,好奇地捡了起来。入手冰凉,甚至在这夏夜暴雨中透着一股寒意。这是一部看起来极其老旧的智能机,款式像是五六年前的产物,塑料外壳磨损得厉害,屏幕却异常干净,没有任何划痕,而且……它在发光?一种非常微弱,像是呼吸灯一样的柔和白光。
“谁的手机掉了?”他下意识地四下张望,空无一人。这鬼天气,这鬼地方,谁会掉一部手机在这里?而且,这手机看起来也太破了,扔大街上乞丐都不一定捡。
但死马当活马医,苏小北尝试着按了下电源键。屏幕瞬间亮了!没有锁屏密码,直接进入了桌面。
桌面干净得诡异。没有常见的APP图标,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设计拙劣的图标摆在正中央,图标是一个歪歪扭扭的、仿佛小孩涂鸦的包裹图案,下面写着四个字:【三界跑腿】。
“三界跑腿?什么鬼东西?”苏小北皱起眉头,“听都没听过的野鸡平台?比我们平台还抠门吧?”
他试图滑动屏幕,发现其他区域都无法操作,只能点击这个APP。他又尝试长按,想把它删除,却根本没有反应。这破手机,好像就只有这一个功能?
好奇心驱使他点开了那个APP。
界面同样简陋,像是用WORD文档做的。背景是深邃的星空图,中间有一个不断旋转的、像素风的包裹动画。下面只有两个按钮:【接取订单】和【我的包裹】。
苏小北点了下【我的包裹】,显示为空。
他又点向【接取订单】。
屏幕猛地一变,一段血红色的、加粗放大的文字弹了出来,还配着刺耳的警报声(尽管手机音量似乎被调到了最小,那声音却清晰地在他脑海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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