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饵已备好，舞台已搭设。现在，需要的是让鱼儿自己游过来。他通过一次匿名的、经过变声器处理的网络电话，向本地文化市场管理部门“含糊”地举报，称古文化街“博古斋”新收来的一件小玩意，似乎有点“邪门”，拿在手里让人心神不宁。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天色阴沉，细雨霏霏。古玩街上游人寥寥，青石板路湿滑反光。“博古斋”的门楣上，那块老匾额在雨水中颜色深暗。店内光线昏黄，只有几盏射灯照亮着博古架上的器物，空气中漂浮着檀香和旧木混合的气味。
“叮铃——”
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店门被轻轻推开。
来了。
林墨——此刻，他是“墨师”——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一个博古架前，手里拿着一柄青铜小剑，用软布细细擦拭，仿佛在对待情人的肌肤。他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经过刻意调整、带着几分沙哑和磁性的嗓音淡淡地说：“随意看，真品不多，价签上有数。看中了再问。”
进来的正是那个之前在图书馆出现过的、做社会调查的年轻女性。她今天换了一身更休闲的装扮，像是普通游客，但眼神中的那份锐利和审视，却难以完全掩饰。她身后跟着那个看报纸的中年男人，气息沉稳，步伐有力，显然是主导者。
女子在店里随意逛着，手指看似无意地拂过一件件瓷器、玉器、木雕，目光却像扫描仪一样，不放过任何细节。中年男人则径直走到柜台前，没有多余的寒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证件夹，在林墨眼前快速晃了一下，压低声音，语气公事公办：“老板，打扰一下。我们是市文物局专项检查组的，接到群众反映，说你店里最近收了些来历不太清楚、可能涉及文物走私的物品，需要配合检查一下。”
证件一晃而过，但林墨凭借过人的动态视力，还是看到了那个清晰的徽记和“异常调查局”的字样。果然是他们。
“墨师”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透过面具上方的空隙，平静地看向对方。他早已通过推演预知了对方会用这种半真半假的身份开场。“来历不清楚？”他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淡然，“我这小店开了有些年头，收东西向来讲究个传承有序，就算有些小玩意儿来源模糊，也绝对够不上‘走私’的边儿。同志，是不是搞错了？”
他故意曲解对方的意思，将“来历不清楚”往文物走私上引，显得自己像个恪守行规的普通古玩商。
中年男人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他面具下的眼睛，试图捕捉任何一丝情绪波动：“我们指的是，可能带有……不同寻常能量特征的物品。不是指普通的古董。”
“墨师”闻言，放下手中的青铜剑，走到柜台后，双手撑在台面上，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与对方的距离，语气带着几分探究：“能量特征？同志，你说的是古玩行里常讲的‘包浆’温润、‘宝光’内蕴吧？那不过是岁月沉淀下来的韵味儿，老祖宗的手泽罢了。怎么，现在文物局还管这个？”
他继续装傻，将超自然能量往传统的古玩鉴赏术语上扯。
就在这时，那个年轻女子似乎被货架角落的一枚铜钱吸引了。她拿起那枚被林墨附加了概念的“乾隆通宝”，指尖触碰的瞬间，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清凉的气息顺着指尖蔓延开来，让她因连日紧张调查而有些焦躁的情绪，竟然平和了一丝。她心中一震，立刻向中年男人投去一个确认的眼神。
中年男人会意，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老板，这枚铜钱，能不能拿出来仔细看看？”
“墨师”慢条斯理地走过去，用镊子小心夹起那枚铜钱，放在柜台的黑色绒布上。“这钱啊，”他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寻常事，“是前些日子一个乡下老农送来的，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一直压在箱底。我看着铜色还不错，字口也清晰，就收下了。怎么，这钱……有什么特别？”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向中年男人。
年轻女子拿起铜钱，仔细感受着那丝奇异的安定感，越发确信这枚铜钱绝不普通。她低声对中年男人说了句什么。
“老板，这枚铜钱，我们需要带回去做个更详细的鉴定。”中年男人说道，语气是不容商量的。
“墨师”沉吟了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柜台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鉴定……当然可以。配合政府工作嘛。不过，这钱我瞧着挺喜欢，盘着也顺手。若是鉴定完，没什么大问题，还得还我。至于鉴定费用……”
“费用不是问题，我们会按规定出具手续。”中年男人立刻接口。
“另外，”“墨师”话锋一转，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两人，最终停留在年轻女子略显疲惫的眉眼间，“我看二位气色，尤其是这位女同志，眉宇间隐有倦色，印堂微暗，怕是最近劳心劳力，接触了些……不太干净的东西，夜里睡眠也不安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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