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盯着他看。
“你不生气吗?你平时不是最讨厌这种事情吗?”
白午眼睛发红,气得瞳孔冒出一条一条嫩枝似的血丝:“眼下二娘的丈夫是这样一个家伙,才来了几天,自己的妻子不去见,却反而去寻欢作乐!你平时不是最讨厌这样的事情吗?为什么这事情真正发生在你的面前,你却这个反应!”
他看起来声色厉苒,目眦尽裂,就仿佛对不起郭二娘的不是马公子,而是王婉一般。
王婉看着他那个反应,越发觉得有些意思:“……我劝了啊,但是这到底是人家的事情,我能说什么?说多了还不落好呢。”
白午气得胸脯剧烈起伏:“你!你劝什么了?就讲个几句不轻不重的公道话就叫劝了吗?”
“你就是这么对待二娘的吗?之前何家的事情,二娘跟你掏心掏肺,说一句舍命陪君子也不过分,轮到她的事情,你就是这么做朋友的?”
王婉无奈地一摊手:“那您说说,我该怎么做才好?”
“你,你劝她认清楚那个马公子的真面目,劝她和那个人分开啊!”
“哎哟,白将军,你这为难下官呢!那是世家之间的婚约,哪里轮得到我这个小芝麻官置喙。我真说上几句,那不是找死吗?”
“你,你不是对那个县丞的女儿的婚事说了许多吗?你就是没有把二娘当成知心朋友!你就是不肯为她拼命!”白午胡搅蛮缠。
“那是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你的朋友吗?”
王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挠了挠头发:“……既然说到这里,那下官也和白将军实话相告吧。其实郭将军早就知道马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午愣了好一会,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婉:“什么?”
“郭将军在外征战十年有余,杀过的人比许多女子一生见过的人还要更多,就马公子这么一个好懂的世家子弟,她怎么可能看不穿对方的面目?”
“那,她知道,又为什么……”
“凡事有舍有得,人生在世就是取舍之道。马公子身上有二娘想要的东西,这段婚姻一旦成了,二娘这一生都可以不再为俗事所累,她从此再也不用思考成家的事情,能够把性命都抛洒在疆场上,一直厮杀到马革裹尸那一天。”
“这就是她的取舍。”
白午沉默了很久,最后忽然坐下来,嘴里嘀嘀咕咕:“怎么能这样呢?”
王婉瞟了一眼他的反应:“二娘其实什么都知道,包括那个马公子绝非良配,等到成亲之后只怕会娶多少个妾室,然后将她忘记。她可能会变成无牵无挂的孤魂野鬼,连一个可以回去的家也没有——但是这一切都是二娘的选择啊。”
“她,她怎么可以这样……”白午有些彷徨地揪着衣服,“没有必要啊,这是没有必要的事情啊。为什么要这么为难自己呢?”
王婉叹一口气,不咸不淡地阴阳怪气:“命不好呗,谁叫我们生来就投了女儿身,这辈子总归只能选一边,要是想要出去闯荡,就势必要割裂家族和亲情。要是我们生成男子就好了,就不必非要选择一边了,自会有妻子帮我们料理好一切。”
白午盯着王婉看了好一会,忽然举起手指着她:“你骗人!”
“怎么?”
“我看你过得不是挺开心的嘛?我看你也没有什么跟家族决裂,也没有那么大牺牲。你们都是在外闯荡的女子,凭什么你自己过着好日子,就要二娘过那种生活!”
“哎呀。”王婉摇头晃脑一阵,“那是我命好遇到了阿瘦,二娘没有我这样的好命,没有遇到另一个阿瘦,那可不就只能做取舍嘛。”
“你!”白午气得咬牙切齿。
“其实,二娘心里未尝没有柔软的情志。但是她十分冷静,知道这种事情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是强求不来的,所以她宁可把自己对家庭的渴望彻底割舍,这样,才能心无挂碍地上阵杀敌。”
白午低下头,似乎陷入了思考:“二娘居然是这么想的嘛?”
王婉偷偷观察一番对方反应,许久耸耸肩:“不过白将军,下官冒昧提醒一句,这些事情到底和您是没有关系的。”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您如今尚且年幼,等到长大些到底要自己成家立业,到时候您和郭将军可是两家人了,就是战场上如何信任彼此,到底是两个院墙里的事情,您还能什么都横插一脚啊?”
“……”白午脸色煞白,似乎在这句话里面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王婉眼见着似乎有些效果,再接再厉:“而且本官且多嘴劝您一句,许多事情,郭将军早早就有所意识,这么多事情她都不曾找您商量,就是不希望您掺和她的家事。如今你们逐渐到了成家的年纪,还是个人专注自家的事情才好。”
“你,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王婉深深叹了一口气:“下官没有办法啊,旁人都不愿意和您说这些实话,这个坏人只能下官这个人微言轻的来做了。”
“我们之间怎么可能有丝毫疏远!”
“就是亲密如夫妻,还会有同床异梦,更何况您两位还是两家人呢……”王婉忽然吸了一口气,下意识捂住嘴唇,许久,有些懊恼地啧了一声,拱手敷衍地道了歉,“下官刚刚一时多嘴,白还请将军勿要介意。”
“什么……”白午从王婉的话里似乎隐约读出点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隐约间,一个崭新的想法似乎正在萌发。
王婉倒是干脆转了个话题,就当没听见白午的问话:“说起来,外面都传着说白将军是眼见着那船娘可怜可爱,心生不忍,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白午回过神来:“谁说的?”
“外面都这么说。”
“胡言乱语!我连她什么模样都没看清,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简直是无稽之谈!”白午气得一直拍腿。
“哟,那真是奇了怪了,毕竟这事儿连二娘都知道了。”王婉无意瞟了一眼白午的方向,“说得言之凿凿的,我还以为确有其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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