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养窫窳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且不说怎么瞒过众人的耳目,把偌大个窫窳运送到刍灵山庄,单就修复刍灵山庄的机关,重新改造密室,背后如果没苏绣的出谋划策,年仅十六、七岁的小饭勺怎么能把事情做到如此周密?
据百姓所述,从江南大灾之前数年,人口失踪的事件便已频繁发生,只是大多是无亲无故的流浪汉,没有人在意罢了。
数年前的小饭勺年纪就更小了,没有人授意,她怎么能想到专找流浪汉喂窫窳?
无论云中锦怎么看,小饭勺充其量都只是苏绣手中的一把锋利的撬刀而已,苏绣的手指向哪里,小饭勺便捅向哪里,所以,无论如何,苏绣都脱不开干系。
在悬崖上,她明明眼见着小饭勺已经犹豫了。
蝼蚁尚且贪生,小饭勺正是花样年华,未必不想活下去,可就在她即将伸出手时,苏绣正话反说三言两语便令她打消了活下去的念头。
看起来,苏绣象是更希望小饭勺死,就象当年被当做弃子的诸葛妻一样,小饭勺也被苏绣所抛弃。
人在意识到危险之时,往往使出的第一招便是弃卒保车,苏绣也不例外。
可诸葛妻有家人被要挟,小饭勺孤身一人,又是为了什么甘愿受苏绣的蛊惑赴死?
当年在城门口卖身葬母的小饭勺浮现眼前,除了报恩之外,云中锦实在想不出别的解释。
小饭勺已然认下了所有的罪责,也已经以死谢罪,苏绣一句“不知情”便将所有的事情撇得干干净净,不论是本地人还是外乡人,都已经被她的粥和棚冲昏了头脑,连“失察之罪”也不再追究了。
如此境地,她拿什么去追究苏绣?
云中锦心绪纷乱,一头乱麻,海风吹得她身冷,心更冷。
不知道曾几何时,苏绣的形象在她心中愈来愈显得陌生,甚至感到恐惧,她不是年幼相识的小灯,也不是初初相识的苏绣,在苏菩萨的面具之下,是另一张面孔,可云中锦只能看着那张面具在面前舞动,却无法将它揭下。
她感到深深的无力。
小鸡崽子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苏缨从远处踯躅而来,口中喃喃“造孽啊造孽”,踉踉跄跄地从她身边经过。
她忽地想到,苏缨或许知道些什么?
于是拔腿追上了苏缨。
“姐……”
她唤了一声,苏缨缓缓回过头,看着她嘿嘿嘿地笑。
她忍住了心底里的酸楚,问道,“姐,你适才说谁造孽?”
苏缨歪着脑袋,“我说了吗?谁,谁造孽?”
“呃……”云中锦耐住性子柔声道,“你说了呀,就在刚才。姐,谁造孽,造的什么孽?”
“造孽。”苏缨想了想,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嗯,她,我说她造孽。”
“谁?”
“嘘——”苏缨将食指放在唇边噤声,“不能说,不能说……哎呀我不与你扯闲篇了,要赶紧回家去,阿爹等我做饭呢,阿爹一定饿坏了,阿爹、阿爹……”
苏缨边喊边加快了脚步,到了旧屋门前,正伸手要推门了,却又停下了,眼泪簌簌流淌。
“阿爹不在了,每个人都不一样了,绣也不一样了。造孽,造孽啊。”
苏缨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云中锦默默地看着苏缨,不忍再问。
苏缨的精神时好时坏,好时满心里皆是伤,坏时浑浑噩噩,还只当是一家人其乐融融,惦记着给阿爹做饭,倒比精神好时更叫人放心一点。
一直以来,苏绣都坚称自己一切为了家人,而今阿爹没了,苏络成了通缉犯,苏缨疯疯颠颠,真不知道她还要继续折腾什么?她更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办法让苏绣回头?
云中锦抚了抚腰间的佩剑,想起苏绣曾经笑她的剑是摆设,此时此刻,六年前的九阴女覆舟案、一刀见喜案以及虎牢窫窳案一桩桩从心头浮起,如鲠在喉。
心灰意冷之际,想把剑抛入海中,但最终,她还是握紧了手中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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