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闲于睡梦中那看似随意的一翻身,引动的并非滔天伟力,而是一种更深沉、更本质的“惰性”的极致升华。
这股升华的惰性,并未摧毁什么,也未建立什么,它只是如同一张无边无际、温暖厚重的混沌绒毯,轻柔却不容抗拒地覆盖了整个咸鱼道域,乃至其影响所及的每一寸时空。
那场因“名分”定立而引发的大道悖逆风暴,在这更深层次的“懒散”覆盖下,并未被消除,而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荡起一圈涟漪后,便被那无尽的“睡意”包裹、沉降,最终……“懒”的再兴风作浪了。
道域内狂乱的剑气重新变得懒洋洋的,不再追求极致的锋锐,而是带着一种“爱咋咋地”的钝感;
爆炸的咸鱼池汤汁平息下来,冷热交替变得缓慢而富有韵律,如同沉睡者的呼吸;扭曲的空间褶皱被无形的手掌抚平,变得……更适合打盹儿。
一切激烈的、冲突的、试图“定义”或“反定义”的因子,都被这股宏大无匹的“睡意”同化、安抚,最终归于一种……万物皆“懒”的和谐。
菌毯岛仿佛成了这片“睡意”海洋的泉眼。岛屿本身变得更加晶莹,内部流转的混沌星河速度减缓,光泽内蕴,仿佛也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萧闲的鼾声不再响亮,而是变得极其低沉、悠长,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叹息,每一次呼吸,都牵引着整个道域乃至更遥远虚空的法则韵律。
那根烧火棍静静横陈,棍身上的盐晶不再闪烁,彻底内敛,仿佛与萧闲一同陷入了比永恒更久的沉睡。
洛清漪经历了一场心惊动魄的起伏后,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她心中的惊惧、愧疚、慌乱,在那无处不在的深沉睡意浸润下,竟也奇异的……平复了下来。她看着萧闲那仿佛从未受过任何打扰的睡颜,一种明悟渐渐取代了不安。
“我错了……”她轻声自语,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却又释然的弧度,“我以为的守护,竟是束缚。夫君的大道,非是‘无为而治’,而是……‘无需治’。”
她终于明白,咸鱼道域的根本,不在于“秩序”或“管理”,而在于这种极致到超越一切概念、连“道”本身都“懒”的去执着的……“存在状态”。
她这个“女主人”,要做的并非“持家”,而是……“同睡”?或者说,学会以一种更高级的“懒散”姿态,去“存在”于此。
她不再试图去精细调控道韵,不再焦虑于外界的窥探。
她只是学着萧闲的样子,在菌毯岛边缘寻了一处舒适的位置,缓缓坐下,背靠着温热的菌毯,闭上眼睛,不再刻意运转功法,只是……放松身心,去感受,去融入那弥漫天地的深沉睡意之中。
渐渐地,她的呼吸也开始与萧闲的鼾声同步,清冷的眉宇间,染上了一抹前所未有的……恬淡与安然。一种“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睡觉的)顶着”的奇妙底气,油然而生。
宗主如此,门下弟子亦纷纷效仿。慕容尘放下了重剑,不再每日苦大仇深地磨砺剑意,转而抱剑于怀,斜倚在剑冢晶柱下,似睡非睡,感悟着剑气自发地、慵懒地流转。
云澜散去了周身寒气,任由冰火咸鱼池的汤汁自然拍打脚边,眼神放空,仿佛在打瞌睡。徐凌雪收敛了煞气,黑袍与阴影融为一体,如同蛰眠的兽。整个咸鱼道域,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集体怠惰”状态。
但这种怠惰,并非衰败,而是一种……内敛的、生机勃勃的“休眠”。道域的本源,在这种极致的“静”与“懒”中,反而以一种更本质的方式,悄然壮大,愈发深邃难测。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咸鱼道域内部是“睡”了,可它之前闹出的动静,以及此刻这种“万籁俱寂”却又“存在感”不降反升的诡异状态,再次强烈地刺激着诸天万界那些强大存在的神经。
最先坐不住的,是那位贼心不死的玉辰仙君。
他耗费巨大代价施展的“梦魇窃魂铃”不仅无功而返,反而损毁重宝,遭了反噬,对咸鱼道域(尤其是洛清漪)的执念已然化为心魔。他躲藏在清虚仙域的残骸深处,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那一片仿佛陷入沉睡的混沌区域。
“睡?装神弄鬼!”他咬牙切齿,“以为睡了就能高枕无忧?本君偏要搅了你的清梦!”一个更加恶毒、甚至堪称亵渎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他想起一桩上古禁术的记载,一种以亿万生灵的“惊惧之念”为引,凝聚“破梦锥”的邪法,专破一切沉眠、幻境与深层意识守护!
“洛清漪……待本君破了这龟壳,看你还能倚仗谁!”玉辰仙君脸上露出狰狞而狂热的笑容,开始不惜代价地搜集材料,秘密布置那骇人听闻的邪阵。
无数在之前劫难中陨落或受苦生灵残留的恐惧意念,被强行抽取,汇聚成一缕缕暗红色的、充满不祥与绝望的邪气,在虚空深处悄然凝聚。
与此同时,那三位至高存在——创造、秩序、终末——的意志,也再次投来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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