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域匿影场”崩溃的震荡尚未平息,“秩序之心”那濒死恒星般向内坍缩、裂纹遍布的恐怖景象,已通过内部监测系统烙印在每一位幸存者的视网膜上。而外部传感器传来的、来自多个方向的、急剧增强的空间扰动警报,更是将“初光之域”彻底推入了毁灭倒计时的最后读秒。
总指挥室内,混乱与绝望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便被伊芙琳那冰层般冷彻的声音强行压下:“报告威胁优先级与抵达时间!”
“检测到三股独立扰动!”雷达官的声音因极致的压力而嘶哑,“最高优先级:源自‘仲裁者庭院’方向,能量签名与‘肃正之锋’同源但强度超出三个数量级!识别为‘净尘序列·裁决单元’!预计抵达时间…十五标准循环!”
“第二优先级:确认‘噬则者’主力舰队,已完成重新集结,航向锁定本域!预计抵达时间…八标准循环!”
“第三优先级:未知高能反应,源自‘苍白静默’区域相邻星域,能量模式混乱且充满恶意…无法识别!预计抵达时间…十标准循环!”
三个强敌,最短八循环,最长十五循环!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守住的绝境!
“秩序之心状态?”伊芙琳的目光转向艾妲。
艾妲脸色惨白,声音颤抖:“结构性崩塌已不可逆!能量逸散加速!根据模型推算…最多…最多还能维持基础形态五到七个循环,之后将彻底崩解,引发…波及范围至少零点五光年的秩序真空灾难!”
五到七个循环!甚至可能短于最早抵达的“噬则者”主力!
所有的数据都指向同一个结论:留下,即是与“秩序之心”陪葬,在多重打击下化为宇宙尘埃。
伊芙琳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主屏幕上那刚刚获取的、代表着唯一生路的【基石圣所】坐标。那坐标指向一片遥远而未知的星域,其准入协议中提及的“秩序纯度验证”和“共鸣密钥”要求,如同两道天堑横亘眼前。
“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资本失败。”伊芙琳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刃,斩断了所有侥幸与彷徨,“执行‘星火远征’最终预案!目标:基石圣所!”
“星火远征”,这是早已拟定,却无人希望动用的最终计划。它意味着放弃“初光之域”这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家园,放弃大部分无法带走的设施和资源,集中所有残存的力量,进行一场目标明确、不成功便成仁的死亡跃迁。
命令如同燎原之火,瞬间传遍整个星域。没有时间进行悲壮的告别,没有余地容纳个人的情感。生存的本能驱动着每一个人。
“裁决号”、“暗影之拥”号、“青藤号”(经过进一步改造)以及另外两艘状态相对最好的护卫舰,被指定为远征核心。所有能够收集到的能源、备件、食物、以及最重要的——承载着联盟与青蕨文明全部科技、历史与基因库的“文明火种”数据核心,被以最高优先级装载上舰。
人员的筛选残酷而迅速。技术精英、战斗骨干、必要的维护人员,以及…莉亚娜。她是接触过秩序本源,又与圣所坐标产生过共鸣的特殊存在,是此次远征不可或缺的“钥匙”之一。
“望曦”基地内,来不及登舰的人们沉默地帮助着最后的装载工作,他们将有限的个人物品塞给即将离去的同伴,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生者的祝福,有对未知的恐惧,也有一丝与家园共存亡的决然。青蕨遗民们将他们带来的“世界树之心”模拟器种子小心翼翼地移植到“青藤号”的特制生态舱中,这或许是他们文明最后的根。
而最艰难,也最关键的决策,落在了如何处理濒临崩溃的“秩序之心”上。
“我们不能带走它,”艾妲痛苦地陈述着事实,“它的状态无法承受超空间跃迁的应力,强行移动只会立刻引发崩解。”
“但也不能留下它!”雷恩厉声道,“一旦我们离开,‘噬则者’或‘净尘序列’捕获甚至只是接触到崩解中的‘秩序之心’,后果不堪设想!它们可能会获得我们无法想象的力量!”
必须有人,或者说,有力量,留下来处理“秩序之心”,确保它不会资敌,并尽可能延缓其崩解,为远征队的逃离争取最后的时间。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伊芙琳,以及她身边虚弱的莉亚娜。
伊芙琳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她看向莉亚娜,无需言语,莉亚娜已然明白了那目光中的含义与重托。
“我…留下来。”莉亚娜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她看向伊芙琳,又看向艾妲和雷恩,“我的‘心痕’…能与它产生最后的共鸣…我可以尝试…引导它的崩解,化为一次…定向的‘秩序脉冲’,既能摧毁靠近的敌人…也能…为你们点亮通往圣所的航标…”
“不行!”艾妲失声反对,“那会彻底湮灭你的意识!连进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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