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断剑滴落，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坑。那声音很轻，却像是敲在王沐阳的骨头上。他站着，左手垂在身侧，动不了，右手五指微微蜷着，指尖还残留着一丝粉光，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魔修首领缓缓抬起左手，黑气在掌心凝聚，一寸寸拉长，成刃。
王沐阳没动。他感觉不到手臂的痛，也听不清耳边的风声。他的意识像是沉进了血里，顺着那滴落的轨迹，渗入地面裂缝。就在指尖血渗进石缝的瞬间，一股极细微的震颤顺着血流反冲上来，撞进经脉。
那不是灵力。
是某种更沉的东西，像地底深处传来的脉搏。
他心头一震。
桃花林中的记忆忽然浮现——那道模糊的身影站在桃树下，声音如风拂叶：“你争，所以力散；你放，所以力聚。”
当时不懂。现在，那一句话像被这地底的震颤唤醒，猛地撞进心口。
他不再试图提聚灵力。反而松开了对经脉的压制，任由残血顺着伤口缓缓流下。血线滴入裂缝，竟与地底那股微弱的波动隐隐同步。每一次滴落，都像敲击一次节拍。
心跳，也跟着变了。
不再是急促的搏动，而是缓慢、深沉，与地脉的震动渐渐合拍。
体内的灵息原本枯竭如死水，此刻竟在经脉深处泛起一丝涟漪。那涟漪顺着血流的方向，从四肢百骸向丹田回旋。不是他催动灵力，而是灵力在自行流动，像溪水归海，自然而然。
他闭上了眼。
意识沉入体内，看见丹田深处，那团几乎熄灭的粉光，正随着心跳一明一暗。每一次明灭，都与地底的脉动重合。残存的桃花传承之力不再狂暴外溢，而是如雾般缠绕在灵息周围，随波而动。
原来力量不是往外砸的。
是往内收的。
是与天地同频的共振。
他忽然明白了。之前每一次出招，都是强行撕裂经脉，把灵力轰出去。可真正的力量，不该是撕裂，而是引导。就像风推云走，水推舟行，顺势而为，才是极致。
魔修首领的黑刃已凝成三尺长，刃尖指向王沐阳咽喉。他右臂虽废，左臂却稳如铁铸，黑气缠绕，杀意如刀。
可就在他抬步的刹那，王沐阳的呼吸变了。
不再是断断续续的喘息，而是一种极稳的节奏，仿佛他不是站在血泊中，而是立于山巅，迎风而立。
魔修首领脚步一顿。
他察觉到了。
那股气息——不对劲。
王沐阳依旧站着，断剑插在地里，身体未动。可周围气流却悄然扭曲，不是爆发式的冲击，而是一种无声的压迫，像潮水上涨，缓缓漫过堤岸。
他缓缓抬起右手。
不是去拔剑。
而是五指张开，掌心向下，轻轻按向地面。
指尖触地的瞬间，一股柔和却不可挡的震波自掌心扩散。地面裂缝中的残阵纹路微微发亮，随即熄灭。那股震波不伤人，却精准地撞上魔修首领即将挥出的黑刃。
“嗡——”
黑刃在空中震颤，裂开一道细纹，随即“啪”地碎成黑烟，消散。
魔修首领瞳孔骤缩。
他没动，黑刃却碎了。
不是被灵力击溃，而是被一种更根本的东西——节奏——碾碎。
王沐阳缓缓睁眼。
眼底不再是血丝与疲惫，而是一片清明。七窍的血止住了，伤口边缘泛起微不可察的粉光，像是有某种生机在缓缓修复。他左臂依旧垂着，可呼吸之间，灵息已如溪流般在经脉中自然回旋，不再依赖外力催动。
他动了。
不是冲，不是跃。
只是右脚前踏一步。
地面没有炸裂，碎石没有飞溅。可就在他落脚的瞬间，整片战场的气机仿佛被重新定义。断剑在震动，剑身上的粉光如花瓣舒展，一层层绽开，自动护住周身。
魔修首领终于动容。
他左手再次结印，黑气翻涌，试图凝聚第二道魔刃。可这一次，黑气刚成形，便被一股无形之力搅乱，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潮汐推着，无法凝聚。
王沐阳没看他。
他低头，看着自己按在地面的右手。掌心血已止，可那股与地脉相连的感觉还在。他能“听”到地底深处的震动，能“感”到星图残光的余韵，甚至能“触”到李欣烨和黄文杰的气息——微弱，但存在。
他终于明白，力量不是孤立的。
是连接。
是共鸣。
他缓缓松开右手，掌心离地。
断剑嗡鸣一声，自动离地半寸，悬浮而起，剑尖指向魔修首领，无需他握，也无需他催动。
魔修首领退了半步。
不是因为怕，而是本能。他修炼魔道多年，靠的是吞噬、压制、碾碎。可眼前这个人，已经不再是他能理解的“对手”。
他不再是靠灵力战斗。
他是让灵力自己战斗。
王沐阳抬手，指尖轻点剑身。
断剑轻颤，粉光流转，剑身裂缝中竟有细微的桃纹浮现，像是某种古老传承在觉醒。他没有冲，也没有出招，只是站在原地，呼吸平稳，目光如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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