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沐阳的手从平台滑落后，整个人几乎瘫软，左臂像是被无数细针扎透，皮肤下的裂纹微微发烫。他靠着墙，喘了几口气，才勉强站稳。那根柱状装置顶端的光球还在转，节奏慢了下来，却依旧贴着他心跳的频率。
他闭了闭眼，试着放空思绪，呼吸一点点压低。光球的旋转随之放缓，几乎停滞。就在这一瞬，他左臂裂纹深处渗出一缕极细的银丝，像有生命般朝着装置方向轻轻颤动。
“别动。”他低声说，眼睛没离开光球。
李欣烨立刻停下脚步，黄文杰也收住手，两人盯着那丝银线，屏住呼吸。银丝延伸到半空便断了，可光球内部忽然浮现出几道极淡的纹路，流转不息，形态繁复，隐约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纹路……”李欣烨眯起眼，“和你之前用过的启灵诀有点像，但更复杂。”
王沐阳点头，没说话。他抬起右手，指尖在空中虚画一道符线，与光球内纹路的起笔方向一致。光球猛地一震，旋转加快，银纹在裂口处灼烧起来，像是被唤醒了什么。
“它在回应你。”黄文杰声音压低，“不是巧合。”
王沐阳收回手，光球渐缓。他盯着那装置，心里清楚——这东西认得他，或者说，认得他体内的银纹。这不是修复，是等待。
李欣烨转身走向装置基座，绕到背面。能量场依旧存在，靠近时皮肤发麻，她没再用寒气硬冲，而是用指尖残留的凉意在空中勾了几道细线，结成一个微小阵纹。云裳门的窥微术，靠的是折射而非强破，专用于探查隐匿之物。
阵纹亮起的刹那，基座底部一道极细的刻痕浮现出来。她招手，黄文杰立刻撕下符袋里最后一撮雷符残灰，抹在掌心，轻轻拍在阵纹焦点上。一声轻响，刻痕彻底显现——三组星点连成三角，旁边刻着五个小字：癸卯·归墟门启。
“星图？”黄文杰皱眉，“这是坐标？”
“像。”李欣烨蹲下，用指甲描摹那三组点位，“方向偏南，距离未知，但标记方式不像我们这一域的星图体系。”
王沐阳走过来，看了一眼，心头一跳。他掌心银纹微微发烫，尤其是看到“归墟”二字时，裂纹处的刺痛骤然加剧，心跳也乱了一拍。光球随之闪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这名字……”他低声说，“有点不对劲。”
三人沉默。线索拼到一起，已经不是单纯的遗迹探索了。星图、铭文、与银纹共鸣的装置，还有那个被截断的“归墟计划”——这地方在等什么人？等了多久？
黄文杰起身，走向大厅边缘的控制台。黑色面板布满未知符号，他试了几次灵力输入，毫无反应。他咬破手指，将血抹在表面，画出一道简化的雷引回路。血线刚连完，面板中央亮起一道微光，跳出几行残缺文字。
李欣烨立刻凑近，从袖中取出一块冰片，将文字映照其上。她一边看，一边低声念：“……归墟计划，第七阶段待启。平衡临界，重启为继。执行者……”后面全是乱码。
“重启？”黄文杰重复，“重启什么？”
“不知道。”李欣烨盯着那行字，“但‘平衡临界’这种说法，像是某种系统性的调控。不是战斗，不是毁灭，是……修正。”
王沐阳站在原地，左臂的银纹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因为光球，而是因为“归墟”这两个字。他闭了闭眼，试图压下那股从骨头里渗出来的躁动。可就在他低头的瞬间，发现掌心裂纹中渗出的银丝，正缓缓向指尖汇聚，像是在重组某种结构。
他猛地攥紧拳头。
“这装置不是死的。”他开口，声音低沉，“它在等启动信号。而我的银纹，可能是钥匙之一。”
“可谁定的计划？”黄文杰问，“谁要重启？”
没人回答。
李欣烨将冰片收好，又从怀中取出一块薄玉，将星图和铭文拓印上去。黄文杰则用炭条在手臂内侧画下控制台残文的轮廓。王沐阳没动，他盯着那光球，发现它旋转时，内部符文的流转顺序，竟和他体内银纹的脉动节奏一致。
这不是巧合，是匹配。
“我们得弄清楚‘归墟’到底是什么。”他说，“但这地方不会让我们轻易带走信息。”
话音刚落，光球忽然一顿，旋转停了半秒，随即恢复。可就在那一瞬，王沐阳左臂的裂纹深处，传来一声极细微的“咔”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血肉里轻轻咬合。
他低头，袖口边缘渗出一点血迹，迅速被布料吸干。
李欣烨察觉到异样，抬眼看他。王沐阳摇头，示意没事。可他心里清楚，这伤不是外力造成的，是银纹在变。它在适应这个装置，或者说，被这个装置同化。
三人退到大厅边缘，背靠墙壁。李欣烨将所有线索整理一遍，黄文杰盯着星图，眉头没松开过。王沐阳靠在控制台边，左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发颤。
“如果‘归墟’是个计划，”李欣烨缓缓说，“那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第七阶段的残片。前面六个阶段呢？谁执行的？为什么中断？”
“还有，”黄文杰接道，“‘重启为继’——说明它没完成，但有人想继续。”
王沐阳看着那根柱状装置，忽然说：“它要的不是人来修，是人来启动。而它选中了我。”
空气静了一瞬。
李欣烨抬头：“你有办法切断联系吗？”
他没回答。银纹在皮下微微跳动，像在回应那个问题。
就在这时，控制台残存的光屏忽然闪了一下，跳出一段新的乱码。李欣烨立刻扑过去，用冰片反射，试图捕捉。黄文杰也冲上前，手指按在血符回路上，试图稳定信号。
王沐阳站在原地，左臂的裂纹突然扩张了一分，一道银线顺着经脉向上爬，直逼肩头。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单手撑住台面才没倒下。
光屏上的乱码消失了，只留下一行清晰的字：
“执行者序列，已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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