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北账哨的夜格外冷。
李息裹紧狐裘,望着案头新到的空竹匣。
竹匣表面的蜡封还带着玉门关的沙粒,他用银簪轻轻挑开——内里的丝帛遇风便显影,是周稚特有的瘦金体:"阴馆仓旧契,速查。"
李息的手指在丝帛上顿了顿。
窗外,北地的风卷着雪粒扑在窗纸上,像极了幽州草甸上被马蹄踏碎的秋草。
他突然想起陈子元说过的话:"这天下的账,要像春草一样,烧不尽,踏不碎。"
雪越下越大,李息将丝帛重新封进竹匣。
他知道,等天亮时,这匣中的秘密就会随着北账哨的信鸽,掠过阴山,飞过草原,最终落在那个总在烛火下翻舆图的身影案头。
雁门北账哨的更鼓敲过三更时,李息的羊皮手套已被寒铁地听筒冰得发木。
他将竹筒状的青铜器物再次抵在废驿东墙下,耳中传来的震动声比初更时更清晰——咚、咚、咚,像被棉絮裹住的马蹄,却比活物多了几分机械的规律。
"曲长。"身后传来细响,是新收的斥候小乙抱着火盆凑近,"这地听筒真能听出地底动静?"
李息没回头,指节叩了叩青砖:"火政塾的法子,用竹膜蒙住筒口,地下三尺的震动能传十里。"他忽然直起腰,哈出的白雾在月光下凝成冰晶,"去把老胡头叫来——他挖过二十年井,分得清夯土和生土的区别。"
老胡头提着铁钎子赶来时,鬓角的冰碴子簌簌往下掉。
他蹲在墙根划拉两下,铁钎子"当"地磕在硬物上:"这层土松,下边有东西。"他抬头时,皱纹里凝着霜,"像是新填的,顶多三个月。"
李息摸出火折子,借微光扫过墙缝里的草屑——不是本地的沙蓬,倒像代郡官道旁的芨芨草。
他突然笑了,指节敲得墙土簌簌落:"白天封账做样子,夜里挖墙运粮。
乌桓人当这破庙是死物,可他们忘了,账册会说话,连墙缝里的草都能当证人。"
话音未落,东墙方向传来枯枝断裂声。
李息反手按住腰间的淬毒短刃,却见小乙举着火把跑回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曲长!
刚才那震动声停在墙下,现在又往阴馆方向去了!"
李息扯下手套塞给老胡头,指尖在舆图上划出一道红线:"立刻传信玉门关,让周稚把《赤驼胶流向图》的旧节点全标出来。
再派三拨人,一拨跟车辙,一拨守废驿,还有一拨......"他的目光扫过漫天风雪,"去阴馆谷道的垭口,等他们的粮车露了头,咱们就用账册当套马索。"
千里之外的河西,陈子元正对着烛火辨认信鸽脚环上的密卷。
羊皮纸被冻得发硬,他呵了两口气才展开,周稚的瘦金体在暖光下浮起:"雁门废驿,夜运粮,证物三:芨芨草、新夯土、地听震。"
"好。"他将密卷按在案头,指腹轻轻抚过"账旗北指"四个朱批,"李息这步棋走得稳。"
案角的沙漏漏下最后一粒沙时,第二只信鸽扑棱着落在窗棂上。
这次的密报来自公孙续的随队文书,字迹带着潦草的北风:"涿县旧境,流民千户,设算台,录《逃户真账册》,老卒泣诉袁军旧事,旧部来投者百余人。"
陈子元的眉峰动了动。
他记得三日前给公孙续的密令里写过:"流民之痛,痛在无账;旧部之疑,疑在无信。
算台不是桌子,是秤砣,要秤出汉家的良心。"此刻望着案头叠起的《归民算典》,他忽然想起玉门关外柳七娘授业时,老商张九斤举着木契喊"女先生"的模样——原来天下的痛,都是一样的。
"先生。"门外传来亲兵的低唤,"幽燕急报,公孙将军昨夜宿破庙,遇三百黑衣人围堵。"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陈子元的指尖在舆图上顿住,涿县到雁门的路线被他用红笔标得发亮。
他抓起案头的《幽燕虚账图》,突然笑出声:"来得好。"
此时的涿县破庙外,风雪正卷着枯枝打在青瓦上。
公孙续靠在残佛座上,听着庙外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手却稳稳搭在盲账童的肩头上。
这孩子是火政塾最宝贝的"活律典",七岁时被毒烟熏瞎双眼,却能背下七州税律一万三千条,此刻正用食指在公孙续掌心划字:"来者持乌桓督粮令,律条在《赤驼胶转运律》第三卷。"
"列位。"公孙续提高声音,玄甲在残佛金漆上撞出冷光,"某这里有位小先生,能背全本汉律。
不如请他说说,持乌桓督粮令私运军资,该当何罪?"
庙外的脚步声突然顿住。
盲账童清了清嗓子,童音在风雪里格外清亮:"《赤驼胶转运律》有云:'凡私运军资胶者,不论官民,皆削籍流三千里;若胶入胡地,斩立决,妻子没为奴。
'"
"啪嗒"一声,是钢刀坠地的脆响。
紧接着,庙门被冷风"轰"地撞开,为首的黑衣人踉跄着跪进来,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带刀疤的脸——正是公孙瓒旧部曲长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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