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第一次蹲在山洞口,望着外面一成不变的树林,轻轻叹了口气。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趴在一旁假寐的白狼。
“小白,”
她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你家主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我……我能不能自己下山去看看?”
她天天吃肉,没有饭,她快崩溃了。
可回答她的,依旧是小白习惯性地甩了甩硕大的头颅,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近乎安抚的呜咽。
素月泄气地垂下肩膀。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从哪里来,整日困在这荒无人烟的山洞里,身边只有这三只不会说话的狼。
她看着自己身上变得脏污破旧的衣裙,摸了摸有些打结的头发,一种强烈的恐慌和孤独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再这样下去,她觉得自己真的要变成一只茹毛饮血的野狼了。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趴伏着的青狼猛地抬起头,耳朵警惕地竖立起来,快速抖动了几下。
它湿润的鼻头用力翕动着,仿佛在空气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危险的气味。
下一秒,它猛地站起身,龇出森白的利齿,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同时迅速扭头,对着身后的小白和它们的狼崽子发出了急促的、只有它们能懂的信号。
小白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银灰色的毛发几乎根根倒竖。
它立刻用头去拱还懵懂无知、试图玩耍的狼崽子,见儿子还不明白,它甚至急躁地轻轻叼住了崽子的后颈皮,迫使它安静下来。
随即,小白毫不犹豫地冲向素月,用牙齿紧紧咬住她的裙摆,奋力将她往山洞深处拖拽。
素月先是一愣,但在看到青狼那副如临大敌、准备扑击的姿态时,瞬间明白了。
——有危险!
她心脏猛地一缩,不敢犹豫,立刻跟着小白,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山林更深处狂奔。
这座山峦,在普通人眼中或许辽阔难行,但在修为高深的了善眼里,却小得如同自家庭院。
无论素月和小白如何躲藏,那股如影随形的、冰冷的窥视感始终挥之不去。
小白敏锐地感知到那股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它焦急地催促着儿子快跑,自己则一把将惊慌失措的素月驮到背上,用尽全力向山林深处奔驰。
它能感觉到,身后那道气息的目标,正是它背上的这个人类。
那气息抬过强大、深邃,带着一种它无法理解的威压,让它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只剩下逃命的本能。
更让它心焦的是,原本负责断后的青狼,此刻已经完全没了声息……一股不祥的预感攥紧了它的心脏。
终于,它们被逼到了一处绝路——悬崖边上,退无可退。
了善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不远处的林间缓缓踱步而出。
他脸上挂着悲天悯人的温和笑容,步履从容,仿佛只是在闲庭信步。
“阿弥陀佛。”
了善双手合十,声音平和得没有一丝波澜,“女施主,老衲受您父亲之托寻找您已久。前方悬崖峭壁,太过危险,还请随老衲移步,前往梵音寺暂住,方能确保安全。”
素月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和尚。
那面容慈祥,笑容和煦,话语中也满是关切,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坏人。
可为什么……为什么小白会如此恐惧?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善身后——青狼正安静地跟在和尚后面,眼神空洞,步伐僵硬,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小白和她一眼。
这太奇怪了!
这些日子,她亲眼目睹青狼和小白是如何相依相守,恩爱非常,青狼绝不可能如此冷漠!
好似看不见小白一样?
“呜——嗷!”
小白喉咙里发出绝望而愤怒的低吼,全身肌肉紧绷,死死护在素月身前,试图用自己并不算庞大的身躯阻挡那个步步逼近的和尚。
了善脸上的笑容依旧和善,甚至更加柔和了几分。
他慢慢走上前,无视了小白的威胁,径直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看似无害的手,轻轻覆盖在了小白的头顶。
就在接触的一刹那,小白眼中所有的凶戾、警惕和恐惧,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瞬间消失无踪。
小白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甚至本能地、讨好般地摇了摇尾巴,温顺地站到了了善的身边,仿佛他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这诡异的一幕让素月彻底呆住了。
了善转向素月,笑容慈悲得如同佛像。
“女施主,平僧乃你父亲的故交。他此去之前将你托付于老衲寻找,我寻你多时,今日总算找到了。来,随我来吧,不日你的父亲便会回来了。”
“我的……父亲?”素月茫然地重复着,心底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关于“父亲”的记忆。
“自然是的。”
了善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魔力,“随我来吧,孩子。”
素月只感觉对方是个没有恶意的人,她的脚已然不不受控制地、一步步朝着那个笑容和煦的和尚走去,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
了善将素月带回了自己隐秘的福地,安置在一间早已准备好的地方,生活用具一应俱全的屋子里。
顺便将从白猿那里得到的一个隐匿的阵法,罩在了上面。
青狼和小白也如同最忠诚的护卫,沉默地跟在素月身边,只是它们的眼神,再也找不到往日的神采。
怎么说呢?
如果以前,用如胶似漆来形容这两只狼,那么现在,便好似陌生狼一般,不靠近,分别坐左右两边,眼中只有警惕,再无一丝别的表情。
素月不是很理解。
而安顿好素月,了善便转身离开。
走出福地的那一刻,他脸上那悲悯众生的笑容瞬间收敛,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与贪婪。
素月却看着屋内一应俱全的东西,她慢慢的放下了心。
当她看到大米的时候,素月不由吞了吞口水。
想着对方说是父亲的好友,想必这些都是给自己准备的。
既然如此,她便也不再扭捏。
立马舀水洗米,焖大米饭吃。
此刻,她满脑子都是米饭。
终于最后一块“筹码”也集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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