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六,春雷初响,药膳馆的厨房里飘着野性的香气。郑淮安提着竹笼从山货市归来,笼中兔头粉嫩,耳尖透光,门齿如凿。"大巴山野兔。"老人将兔头放在青石案上,兔眼澄澈,透着山林的灵性。
小林抱着陶罐进来,罐中盛着新榨的花椒油,油色金红,麻香刺鼻。"峨眉山藤椒。"她将花椒油倒入青瓷碗中,麻味凛冽,带着悬崖的险峻。我取过竹筷轻搅,油花散开,麻香直冲鼻窍。
"兔要现宰。"郑淮安执窄刃刀,刀尖顺兔颈环切,皮肉分离。手指探入下颌,巧力一掰,兔头完整取下。"骨不断,皮不破,方显手艺。"兔头在案上保持跪姿,形态生动。小林看着兔耳:"上次我取的兔头碎了。"
清理最是关键。镊子夹净绒毛,小刷清耳蜗,竹签通鼻道。郑淮安指尖轻巧:"七窍净,方无杂味。"兔头在清水中渐显粉白,如玉石雕成。老人剪去眼睑:"去其腥,留其鲜。"
腌渍需要耐心。白酒、姜汁、香辛料调成浓汁。郑淮安将兔头浸入料中,轻轻按摩:"酒杀腥,料入味,揉要透。"兔头在料汁中渐渐深沉,香料渗入骨缝。小林盯着变化:"要腌多久?"我答:"野味腥重,需足六个时辰。"
卤制考验火候。老卤入深锅,加陈皮、草果、香叶。郑淮安将兔头码入锅中:"卤要宽,头要没,文火慢煨。"卤香渐渐浓郁,兔头在汤中微微颤动。老人执筷轻探眼眶:"筷入无血,方是时候。"
焖泡讲究功夫。卤好的兔头捞出,浸入冰卤汁中。"热卤软烂,冰卤紧实。"郑淮安执筷翻动,兔头在冰卤中迅速收缩。兔皮渐渐弹韧,骨质透香。小林盯着变化:"像在给兔头淬火。"
炒料需要猛火。铁锅烧至冒烟,下菜籽油。郑淮安将干辣椒、花椒、姜蒜倒入锅中,瞬间烈焰腾起,辣味呛人。"火要旺,翻要快,香才爆。"老人执锅颠勺,料香扑鼻。小林扇着风:"辣得睁不开眼!"
拌制最后工序。兔头入盆,浇上热辣料油。郑淮安戴麂皮手套,双手翻拌:"料要匀,油要透,味才钻骨。"兔头渐渐裹满红油,辣香渗入骨髓。老人撒入花生碎、白芝麻:"添香增脆,画龙点睛。"
成菜上桌,兔头红亮如琥珀,椒粒沾唇。郑淮安执兔头轻掰,骨缝应声而开。"火候差一分则腥,多一分则柴。"老人吮吸脑髓,细品颊肉,"麻如电击,辣如火烧,香入骨髓。"
小林小心拿起兔头,学着吮吸,眼睛倏地瞪圆:"麻得舌尖跳舞,辣得额头冒汗!"她啃着兔腮肉,"肉虽少,味极浓。"三人就着新酿的高粱酒,在春雷声中大快朵颐。
窗外春雨滂沱,厨房里热火朝天。郑淮安说起年轻时在成都吃的兔头摊,小林讲述家乡的冷吃兔,我则想起师父教的"野味贵在去腥,香辣贵在透骨"。
炊具洗净时,雷声渐息。小林擦拭着刀具,忽然问道:"程教授,为什么非要冰卤浸泡?"我指着未尽的卤汁:"热卤肉烂,冰卤肉紧,方有啃头。"她若有所思地记下。
郑淮安在收拾兔骨时轻叹:"现在的野兔都不够肥了,等谷雨我去大巴山收些吃草药的。"他翻出个陶罐,取出熏制的兔腿:"这是去年的存货,野味还足。"
夜雨渐停,我们在厨房继续研究剩余的料油。料油拌面,椒渣煸菜,连兔骨都被郑淮安说要熬高汤。药膳馆的灯笼在雨夜中摇曳,将这场山野盛宴照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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