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无极殿。
白日的喧嚣与仪式已然落幕,帝都沉浸在胜利的宁静之中。殿内烛火通明,只剩下萧照渊一人。
他独自坐在御案之后,白日里受降时的激昂与威严已然褪去,眉宇间带着一丝处理完繁重政务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思索。他的面前,摊开着一封素雅的信笺,正是司徒静交由穆远山亲手呈上的那封手书。
信上的字迹清秀有力,一如她本人。前半部分,她并未过多提及国事,只是如同旧友闲聊般,问及帝都气候,回忆些许往事,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克制。然而,信笺的后半部分,笔锋渐转,终于落到了最关键的话题——婚事。
信中的言辞极为巧妙且得体,她并未直接要求或拒绝,而是给出了两个选择,将决定的主动权,再次交还到了萧照渊手中。
“......陛下若念及南境归附之功,欲以婚姻安定民心,此婚约,静可暂应,然不必急于一时。待南境诸事平稳,朝野再无杂音,再行典礼不迟。”
看到这里,萧照渊的目光微凝。她看穿了他接受婚姻中蕴含的政治考量,并表示理解,甚至愿意配合,但同时也在二人之间划下了一条看不见的线——她不愿意让这场婚姻仅仅成为一场政治交易。
而接下来的话,却让萧照渊心中震动。
“若陛下心中,尚存旧谊,半分真心。静恳请陛下,允静些许时日。我愿借此身,此名,行于南境之间,宣大秦仁德,安抚旧楚遗民。以长公主之名,助大秦律法通行,使民心真正归附,壁垒自此消弭。”
“如此,待他日红妆北上,静所带来的,非一境之地,更是一个彻底安定,忠于大秦的南境!”
“请陛下,允许静为大秦,再守一次南境。”
信至此,戛然而止。
没有缠绵的情话,没有委屈的抱怨,只有冷静的分析,清晰的规划,以及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她不是在拖延,而是在争取时间,去完成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为她自己,也是为了大秦,彻底消化南境,将那里的民心,真正变成‘秦人’。
她要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影响力,亲自为萧照渊扫清最后的隐患,将一份完完整整、铁板一块的南境,作为她最终的‘嫁妆’!
萧照渊缓缓靠向椅背,指尖轻轻敲击着信纸,深邃的眼眸中光芒闪烁。
他不得不承认,他被这封信触动了。司徒静的格局,远比他预想的更为宽广。她不仅看到了婚姻的政治意义,更看到了如何最大化利用她自身的价值来巩固大秦的统治。
“利用她的身份将南境民心彻底纳入大秦,也替大秦看好南境......”他低声重复着信中的意思,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欣赏与复杂意味的弧度。她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也守护了她自己在这桩婚姻中的尊严与主动。
若他坚持立刻完婚,反倒显得他急功近利,只重土地而轻人心。
若他允她所请,则不仅能得到一个更加稳固的南境,更能得到一个与他有着共同目标的伴侣。
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司徒静啊司徒静......”萧照渊低声自语,嘴角泛起一丝复杂难明的弧度。
他提起朱笔,在一张空白的绢帛上缓缓写下回复。没有过多的言辞,只有简短的几句,肯定了她在南境继续稳定局面的想法,同意婚事暂缓,并给予她全权处理南境事务之权。
最后,他笔尖顿了顿,终究还是在末尾添上了一句超越君臣奏报格式的、略带私人化的话语:“南境之事,有劳。保重自身,静待佳期。”
他愿意给她时间,也愿意相信她的能力。因为这不仅仅是成全她,更是为了一个更加完整和稳固的大秦。而这段因国事而起的姻缘,似乎也因此多了几分相互尊重与并肩而行的意味。
他吹干墨迹,封入信函。萧照渊知道,当这封信送到南境,将彻底安定司徒静之心,也将以一种更温和、更有效的方式,完成大秦对最后一块空白的消化。
或许他还未完全理清自己内心深处对司徒静的全部情感,但他欣赏她的智慧与担当,尊重她的选择,也愿意给她,也给自己一些时间,去等待那个‘佳期’。
大周,朝议殿。
相较于之前南境拒绝联盟时的群情激愤,此刻的大殿内陷入了一种更为可怕的低气压。龙椅之上的周帝,脸色已不是阴沉所能形容,那是一种近乎铁青的,因极度羞辱和愤怒而扭曲的神色。他握着龙椅扶手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手背上更是青筋暴起。
阶下,文武百官皆屏息垂首,无人敢在此刻触怒龙颜。就连最受信任的丞相和太尉此时也眉头紧锁,面色沉凝。
“好!好一个司徒静!好一个大秦!”周帝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打破了殿内的死寂,“朕的使者,被她像驱赶苍蝇一样扫地出门!转头却自己贴上萧照渊那小儿的床榻!她这是将朕,将我大周的脸面,踩在脚下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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