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
不止是刘主簿,就连一旁的张猛,还有那些原本等着看热闹的一科税吏,全都瞠目结舌。
代监正、江阎王、剿灭三大魔教宗门……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就在这时,二科的赵铁柱匆忙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头儿!拦下了!刘主簿托威远镖局运的那批货,就在大门外!”
他这才注意到严霆也在场,连忙收住脚步,恭敬行礼。
刘主簿闻言,刚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瞬间又变得惨白。
严霆目光平静地转向他,“刘主簿,何事如此匆忙,在这年关将近之时,急着往关内运货?”
刘主簿平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拱手道:
“回监正,下官母亲不日七十大寿,下官身在边陲,不能膝前尽孝,心中惭愧。故而特意从西域弄了些上好的羊毯,想送回去略表孝心。”
“哦?”严霆淡淡应了一声,“孝心可嘉。”
很快,几个大箱子被二科的税吏抬了进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几十条做工精致的羊毛毯。
我走上前,随手拿起一条掂了掂,冷笑道:“刘主簿的母亲……有点多啊。这几十条毯子,怕是够一个家族用了。”
“江小白!”刘主簿怒道,“你……你们凭什么拦我的私货!”
“尽孝?”我放下羊毯,“刘主簿,你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那个账簿吗?”
他瞳孔猛地一缩。
我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本略显陈旧的册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其实,它一直都在我身上。”
我随手翻开一页,手指点着上面的记录,啧啧有声:
“啧啧,从永历六年到十年,光是记录在册,由叶家经手送给你的,就有十三万七千两白银。”
“十三万七千两?”
此话一出,满院皆惊,众人哗然!
要知道,镇武司凉州监正严霆,一年的俸禄不过千两银子;
主簿刘平,年俸三百两;而像张猛这样的典吏,一年不过八十两;普通的税吏,一年也就三十到五十两不等。
而一个主簿,四年间,仅从叶家一处,就收了十三万七千两!
“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刘平矢口否认,“那账簿是假的!是伪造的!”
赵铁柱不用吩咐,立刻带人上前,仔细翻查箱子。
他摸索片刻,在其中一条的边角处发现异样,用力一撕,露出了夹层。
他伸手进去,掏出来的却只有几十个大小不一的银锭子。
“里面有夹层,但……只有二百两。”赵铁柱禀报道。
刘平见状,急声道:“这二百两银子,是我省吃俭用,攒了好几年,想给母亲尽孝的!多吗?这很多吗?”
“二百两,孝敬母亲,确实不多。”
我平静地接过话,问赵铁柱:“威远镖局接这趟镖,押镖银是多少?”
赵铁柱大声回道:“问清楚了,整整三百两!”
我点了点头,缓缓分析道:“这就有些奇怪了。这些羊毯,市价不过百余两。再加上这夹层里的二百两银子,总价值不过三百余两。而刘主簿,却愿意花费足足三百两的押镖费,并且,还是由威远镖局的一位五品镖师亲自押送……”
我顿了顿,“诸位,你们不觉得,这太过蹊跷了吗?什么样的孝心,需要做这等赔本的买卖?”
说话间,我的手指看似无意地按在其中一个箱子上。
一道细微至极的羊毛真气已悄然探出,感知着箱子里的物品。
瞬间,我便察觉到了异样。
这箱壁的厚度,不对!
我眼中寒光一闪,并指如刀,向那处看似毫无破绽的箱壁一插、一挑!
“咔嚓!”
一块经过巧妙伪装的木板应声而碎,被我生生从箱壁上挑出了一张与周围颜色融为一体的“特殊”羊毯!
“你……!”
刘主簿脸色骤变,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我指尖一道凌厉的真气划过,那张羊毯应声撕裂!
“嗤啦!”
羊毯的夹层被彻底破开!
下一刻,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只见里面赫然是压得紧紧实实的,厚厚一叠银票!
随着羊毯破裂,那叠银票如同天女散花般,哗啦啦散落出来,瞬间铺满了青石板地面。
汇通钱庄的千两银票,特有的靛蓝色底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见票即兑"四个朱红大字刺眼夺目。
整个院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张猛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几个年轻税吏更是看得眼睛发直。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见到如此巨额的赃款,仍是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而一科的那些税吏,则是面无人色。
王贵额头上的冷汗如同瀑布般淌下,脸色比地上的银票还要白。
“污蔑!栽赃!”刘平嘶声力竭,“严监正!这是陷害!是江小白!一定是他!是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银票塞进我的货物里!请监正明察!这绝非下官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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