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京兆府的府尹出列躬身施礼:“陛下,臣有本奏!”
庆帝看到出列的是京兆府的府尹赵节,于是用鼻音回复了一声“嗯!”
赵节听到回复捧着牙板躬身道:“陛下,今岁的科举受到魏王殿下反叛影响,各州府的应试学子都出现了在册未到;臣负责会试筹备,除了京畿所属学子尽数到达,西部,中西部,西北,西南,东部各州都大部缺失,礼部和吏部考功司做了清查,今岁共计应试三千四百人,实到一千六百五十人。”
赵节缓了一下,看了眼负责科举的主考官,待对方眼神认同后接着开口道:“臣请奏,此次会试延期!”
一旁吏部左侍郎李希夭侧身站出,躬身一礼:“臣附议!”
李希夭是此次会试的主考官,此番科考可以说百般波折,原本因楚州之事暂时搁置,后又众臣请奏学院请愿,改为今岁三月十五。
主考官原本是礼部尚书韩楚,可韩楚出了京师,又改为吏部尚书洛传恩,后洛传恩又病养请辞,再次落到了李希夭的身上。
可自打去年岁末开始,魏王的兵马从景国回归,东疆叛乱,晋王妃闯宫,加上一月初开始的三州反叛,短短两个多月时间,连下五州,如今更是兵发临近七州之地,半数的疆域已经不稳。
李希夭自打背上主考官的担子后,就没有听到过一次好的消息,各州的会馆里,京城的各大客栈,都没有了往日的盛况,西北各州的会馆干脆直接关闭了大门。
庆帝看着下方的两位,也是内心多了几分同情,本该是功成名就的一次提升,最后落得个无疾而终。
庆帝短暂的思考了一番,开口道:“会试照常举办,此次殿试后夺魁的学子,不再急于委任官员,全部留在六部观政;待局势稳定后加一次恩科,到时两届上榜的学子汇集一起择优选拔,就这样吧!既然人数不足,就待遇方面提一提,多给学子创造一些好的应试环境。”
两人忙躬身领旨,待二人退下后,又是一番沉寂,庆帝心里一乐,各有心思又都不愿意当矛头,呵呵!
启泰此时走出队伍施礼道:“陛下,去岁的各地税负结算显示,比上一年减少了不到三成,而今岁又多州形势不稳,加上兵马粮草支出,估计今年汛期前,不足以调拨足够的费用维护河道;一旦出现汛情,臣怕会有更大的危机,所以臣想请陛下多方衡量,平叛要力度加大,时限缩短;还要考虑尽早从南部和中北部各州调拨粮食,以应对可能出现的问题。”
工部尚书也走出队伍躬身道:“陛下,西南部、南部的河道维护靠着每年的调拨,勉强能保证汛期到来后不会出现大的灾害;如今西南沦陷,南部九州需维护的主要河段不足十五处,如果按照去岁的调拨数额,今年可以减免四成,臣亲自下去查看。”
启泰回头看了眼工部尚书林通,苦笑着对其说道:“你就是要半数,今年都不一定拿得出来,我说的数额本就抛开了西南,只有南部各州。”
工部尚书眼里一道惊恐,半数都不足,还仅是南部,今年钦天监可是有预测,今岁南部雨量充足,有可能会引发洪水和山洪的爆发,若是没有足够的防汛物资,没有足够的钱粮调拨人力,那将会是场灾难!
然而这时殿外传来通秉,贺州的信使求见,这声通秉不止庆帝产生了片刻的疑惑,就连下方的官员都有了恍惚。
此时贺州遣使来京?以什么名义?自立为王?自封为帝?遣使还是上书?
庆帝仅是一瞬间调整好了自己的思绪,一挥手:“宣!”
不多时,一位中年文士走上大殿,见到庆帝躬身施礼道:“魏王府政务司副司执,景端见过陛下!”
庆帝笑着看向大殿中站立的文士,原符国的镇远将军靖安侯景端,还有个胞弟景瑞亦在奕儿身边辅佐。
庆帝可是对齐钰身边的所属臣子熟悉无比,每一位来自哪里,人品能力忠诚度,可都在红线那里有着文档。
庆帝开口沉声道:“不知这位景先生因何而来,又是以何名义而来?”
景端听得出庆帝话里的意思,称自己为先生,是自己这身儒袍,不称官职,是因为庆帝不认可魏王府自封的职务,为何而来是来此的目的,因何名义而来,那就是定义魏王反叛的性质了。
景端淡然一笑,很是恭敬地施礼道:“魏王殿下遣臣来,是押送贺州、楚州、徐州等七州的税负进京,殿下说理念不合政务不通,并不代表心生反叛之意;如无朝堂大兵压境,若无各方势力无端指责,魏王殿下署理三州封地,已足以感念皇恩浩荡父辈亲情;故而无论纷争因何而起,也不论最终会从哪里结束,但是施政执政百姓为先,怕陛下为了税负不足而耽误国事,特遣臣送来去年的全年税负,以资国库。”
景端的话让朝堂上哗然,有赞许有莫名有感叹亦有怒斥骂声,景端回身环视了一圈回望御阶之上笑着言道:“殿下来时曾说,到了那里看淡是非,赞许的是一心为国的,茫然的是尸位裹素的,感慨的是患得患失立场不坚的,怒斥和谩骂的,是我们收取了他们本该一层层盘剥的私利。”
一旁的启泰没忍住差点笑了出来,用力的咳嗽两声压住自己的笑意,庆帝对景端的话没有做任何的评价,而是开口问道:“此次押运多少赋税进京?”
景端从袖子里取出账册,看向庆帝一旁的内侍,庆帝摆了摆手回复道:“启泰,你来读给朕听!”
启泰探头看向庆帝,眼里露出一丝询问,庆帝微微点头用眼神认可,启泰转身向景端施礼道:“还劳烦先生,让老朽先行过目!”
景端无所谓的双手捧给看向自己的启泰,待启泰接过后退两步,手臂合拢放在腹前直身而立。
景端与接过奏疏的启泰都知道,这份文卷读出来,就相当于揭开了一个巨大的天雷,数额越大雷声越发响亮,这是齐钰要告诉朝堂和世人的,也是最直接在朝堂上,劈出一道裂痕一道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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