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送你。”伽罗递过一个锦盒,“这里面是母亲留的玉扣,戴在身上能安神。”
曼陀没接,反而掀起嘴角:“伽罗,你记着。今日我离京,不是认输。”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淬冰的决心,“等我再回长安,定要让那些轻看我的人,都抬头看我。”
伽罗望着她眼底的锋芒,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总爱躲在父亲身后的小丫头。“一路保重。”她终是把锦盒塞进曼陀手里,“长安的城门,永远为你留着一道缝。”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曼陀的声音飘出来:“不必留缝。我回来时,自会敲开正门。”
伽罗站在城门口,看着马车消失在官道尽头,忽然摸到袖中藏着的半块玉佩——那是方才拉扯时,从杨坚腰间拽下来的。玉佩上刻着的“坚”字已磨得发亮,背面还隐隐刻着一个“曼”字,是他当年亲手琢的定情信物,她指尖摩挲着字迹,忽然握紧了拳。
而书房里,杨坚还在对着空酒坛嘶吼。他不会知道,曼陀离京前,曾托人送来一封信,就压在他醉倒的案几底下。信上只有一行字:“待君清醒,再谈往后。”而这封信的夹层里,藏着半块对应的玉佩,正是当年她亲手还给杨坚,如今又悄悄送回的念想。
风卷着落叶扑在伽罗脸上,她忽然觉得,这场秋天的纠葛,怕是要等到来年春暖花开,才能真正见分晓。而那个藏在案几底下的秘密,又会在哪个醉酒的深夜,被偶然揭开?
(伽罗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眼神像淬了冰)杨坚!你醒醒!(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整日醉醺醺怨天尤人,像个没骨头的废物!忘不了曼陀,要么策马追去陇西说清楚,要么咽下这窝囊气!冲我撒火算什么本事?!
(她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瘫坐在地上的杨坚,字字带刺)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要护着她?现在人走了,你倒有能耐对自家人发疯!有这功夫,不如扛着彩礼去抢婚——你敢吗?!
(最后三个字掷地有声,震得杨坚酒意醒了大半,愣愣地看着她通红的眼眶,一时语塞)
伽罗刚从城门返回独孤府,就见宇文邕一身风尘立于廊下,玄色劲装沾着草叶与泥土,显然是刚从城外赶回。他手里攥着一卷明黄绢帛,见伽罗回来,快步上前:“伽罗,我查到散播谣言的人了。”
伽罗眼底一亮,迎上前去:“是谁?”
“是赵贵的幕僚。”宇文邕将绢帛递过去,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人证物证,“他受赵贵指使,伪造独孤家与我私交甚密的书信,又买通市井流民散播谋逆流言,目的就是逼独孤大人与宇文护反目,好坐收渔利。”
话音未落,般若从内厅走出,接过绢帛扫了一眼,冷笑一声:“赵贵好大的胆子,竟敢拿独孤家当棋子!”
“如今证据确凿,自然不能让他得逞。”宇文邕目光沉凝,“我已将人证扣押在府中,这卷供词也已呈给太后。太后念及独孤家世代忠良,又痛恨赵贵结党营私,已同意明日在朝堂之上公开真相。”
伽罗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望着宇文邕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想起他为自己翻山寻药的模样,轻声道:“多谢你。”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宇文邕喉结滚了滚,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这是治外伤的药膏,你鞋面被瓷片划破了,先涂上吧。”
伽罗低头看向鞋面的破口,血迹早已干涸,没想到他竟这般细心。她接过瓷瓶,指尖微热,轻声道了句“麻烦了”。
次日朝堂之上,宇文觉端坐龙椅,赵贵正站在殿中慷慨陈词,再次暗指独孤信结党营私。独孤信气得浑身发抖,正要辩解,就见宇文邕带着人证走进大殿。
“陛下,赵大人颠倒黑白,臣有证据呈上!”宇文邕将绢帛掷在地上,供词散落开来,“这是赵贵幕僚的亲笔供词,他亲口承认是受赵贵指使,伪造书信、散播谣言,意图挑起独孤家与宇文护的矛盾!”
人证上前,跪在地上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道出,细节详实,无可辩驳。赵贵脸色惨白,连连叩首:“陛下,臣冤枉!这都是宇文邕捏造的,他想陷害臣啊!”
“冤枉?”宇文邕冷笑,“你幕僚家中搜出的伪造书信,上面还有你书房的印章印记,你还想抵赖?”
宇文觉看着地上的证据,又看了看赵贵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早已明了。他本就对赵贵野心勃勃心存不满,今日正好借此事敲打。“赵贵,你身为朝臣,竟敢结党营私、造谣惑众,妄图颠覆朝纲!”宇文觉拍案而起,“来人,将赵贵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赵贵哀嚎着被侍卫拖下去,朝堂之上一片寂静。独孤信望着宇文邕,眼中满是感激。宇文觉看向独孤信,语气缓和了些:“岳父,此前是朕听信谣言,错怪你了。独孤家忠君爱国,朕自然信得过。”
独孤信连忙叩首:“陛下明察秋毫,臣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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