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渐盛，监察司内却依然灯火通明。
纪灵大步走进大堂，甲胄上还沾着些许血迹，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疲惫，眼神依然锐利如刀。
狄仁杰和李元芳迎了上来。李元芳虽然负伤，但仍坚持起身相迎。
"纪将军辛苦！"狄仁杰拱手，"雷霆手段，迅速平乱，仁杰佩服！"
"是啊，"李元芳也抱拳道，"将军此番行动，当真是神速！"
纪灵连忙还礼，脸上不见丝毫居功之色。他环顾四周，确认堂内无外人，这才沉声道："狄大人、李将军客气了。吾等皆是奉主公之命，拱卫玄州，份内之事，何谈辛苦。但有所命，纪灵无有不从。"
他特意加重了"主公"二字，目光与狄、李二人交汇。三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心照不宣的神色。他们都明白，这个"主公"指的是谁。
"将军说得是。"狄仁杰微微一笑，"我等皆是为主公效力。"
"那巴图如何处置？"李元芳问道。
"已断其一臂，押入大牢。"纪灵语气冰冷，"此獠凶悍，若不立威，恐生事端。"
狄仁杰点头赞许："将军考虑周到。那王通那边......"
"也已拿下，正押解过来。"纪灵道，"此人虽不敢反抗，但属下担心他已设法向定远军大营求援。我们要做好应对准备。"
"无妨。"狄仁杰眼中精光一闪，"就让他们来。这正是我们需要的。"
三人相视一笑。他们虽来自不同时空，但此刻都为同一个主公效力。
这种默契，不需要太多言语就能心意相通。
纪灵身上的血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醒目，更添几分悍勇之气。但此刻的他，却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再展锋芒。
监察司地牢阴暗潮湿，火把的光芒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王通被两名狱卒押进审讯室，他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脸上还带着几个鲜红的巴掌印。那是刚才反抗时被狱卒打的。
狄仁杰端坐在案后，目光如炬，静静地看着这个曾经趾高气扬的粮仓管事。李元芳站在一旁，虽然负伤，但眼神依然锐利。
"王通，"狄仁杰开口，语气平缓，"你可知罪？"
"冤枉啊！"王通突然扑通一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大人明鉴！小人是冤枉的！"
"哦？"狄仁杰不动声色，"那粮仓里的私货，和北蛮人的来往，你也要狡辩？"
"不敢狡辩，不敢狡辩！"王通痛哭流涕，"都是那些蛮子！是他们强迫小人的！小人不过是个看门的，哪敢违抗？账册上的字迹也不是小人所写，是他们逼着小人盖章的......"
他说着说着，突然摇头晃脑起来："天上的鸟儿真好看......河里的鱼儿真漂亮......娘啊，您怎么来了......"
"装疯卖傻？"李元芳正要上前，被狄仁杰抬手制止。
狄仁杰依然平静地看着王通："账册上有你的印鉴，字迹也是你的，这点就连北蛮人都认了。"
"他们认了？"王通又抬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开始胡言乱语，"天上的云，一朵两朵三朵......哎呀，下雨了，快收衣服......"
狄仁杰也不点破，只是继续道："你与定远军勾结，私通北蛮，证据确凿。若老实交代，或可从轻发落。"
王通心中暗暗盘算：账册虽然落在了对方手里，但其他证据都已经烧毁。只要自己咬定是被胁迫的，就还有回旋的余地。更重要的是，信已经送出去了，只要拖到统领派人来......
"娘亲，您做的饭真香......"他继续装疯卖傻，"将军打仗去了，打赢了吗......"
狄仁杰看着王通的表演，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王通还在装疯卖傻，忽而哭泣，忽而傻笑，口中念叨着："小时候，娘亲总说，做人要老实......"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一名千牛卫快步走入审讯室，抱拳禀报："大人！派去仔细搜查粮仓的人回报，粮仓后院的水井里，起获了大量沉在井底的铁锭！"
"铁锭？"
这两个字仿佛一道惊雷，瞬间击碎了王通的伪装。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去。虽然他立刻低下头，试图掩饰，但那一瞬间的惊慌失措还是被狄仁杰敏锐地捕捉到了。
"怎么了，王通？"狄仁杰语气依然平缓，"听到铁锭，你似乎很紧张？"
"铁...铁锭？"王通强作镇定，但声音已经开始发抖，"小人不知道啊......铁锭是什么，能吃吗？......"
"还装？"李元芳冷笑，"井底足有上百斤铁锭，每一锭上都刻着北蛮商队的记号。这些铁锭，可不是能随便放进粮仓的寻常货物！"
王通心中咯噔一下：该死！这些铁锭太过沉重，确实不易销毁。当时情急之下，只能沉入深井，本以为万无一失，怎么还是被发现了！
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不过，光有铁锭，没有交易的具体证据，最多算是个失察之罪。只要我咬死不松口，统领一定会想办法保我！
想到这里，王通又低下头去："小人真的不知道啊......娘亲，您看，天上的神仙显灵了......"
"有趣。"狄仁杰突然开口，"你说不知情，那为何铁锭上的记号，和账册上记载的北蛮商队印记一模一样？"
王通的身子猛地一颤，但仍强撑着不说话。
"而且，"狄仁杰继续道，"这些铁锭的重量，与账册上最后一批货物的记载分毫不差。看来，你们是把这批没来得及转运的货物，匆忙沉入了井中。"
王通死死咬住嘴唇。他知道情况不妙，但仍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说！绝对不能说！只要等到统领派人来......
狄仁杰看着王通的表情变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突破口已经出现。这个狡猾的家伙，终于露出了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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