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刀,割在脸上生疼。车灯划破浓雾,像两柄刺向黑暗的利刃,撕开一层又一层混沌的记忆。我死死攥着副驾驶的扶手,指节发白,心跳随着引擎的轰鸣声不断加速。窗外的景物开始扭曲,树影拉长成鬼魅的手臂,道路两侧的护栏仿佛在缓缓蠕动,像是某种沉睡巨兽的脊骨正一节节苏醒。
车速越来越快,快得不正常。油门明明没有踩到底,可速度表的指针却像被无形之手狠狠推到了尽头。仪表盘泛着幽绿的光,映得周涛的脸色如同死人一般惨白。他双手紧握方向盘,眼神直勾勾盯着前方,嘴唇微动,却没发出声音。我知道他在念什么——那句我们都不敢提的名字:陈默。
前方,就是那座桥。
准确地说,是桥断的地方。
当年的事故地点,如今只剩下一截断裂的混凝土悬在半空,像一只被生生扯断的手臂,无力地指向干涸的河床。那里曾经有水,有鱼,有孩子们夏天跳水的笑声。而现在,只有碎石、锈蚀的钢筋,以及几根歪斜的铁管,像是从大地深处伸出的残肢,无声控诉着什么。
“我们得停下!”林晚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得几乎刺穿耳膜。她猛地扑向前座,一只手伸向刹车踏板,可她的手指穿过了踏板,就像穿过一团烟雾。她的脸瞬间失血,瞳孔剧烈收缩,“这……这不是真的车?”
“停不下来。”周涛苦笑,嘴角抽搐了一下,像是在咀嚼某种难以言说的苦涩,“这辆车只会载着执念前行,直到你们面对真相。”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属于活人的平静。我忽然意识到,从上车那一刻起,他就没再看后视镜一眼。而我刚才分明看见,后座空无一人——可林晚和李秀兰明明就坐在我身后。可当我回头,她们的身影在昏暗中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那我们要怎么才能下车?”李秀兰颤声问,声音里带着哭腔。她抱着膝盖缩在角落,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像极了当年出事那天的模样。那天她穿着红裙子,站在桥边喊陈默的名字,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承认错误,彼此原谅。”周涛缓缓说道,终于转过头来。他的眼睛黑得深不见底,没有一丝反光,像是两个通往地狱的洞口。“否则,我们将永远在这条路上循环。”
话音未落,车身猛然一震,轮胎碾过断裂处的边缘,前轮悬空。我的心跳骤然停止,身体本能地前倾,安全带勒进肩膀,痛得几乎窒息。车头向下倾斜,灯光扫过下方的河床,那一瞬间,我看到了——
不是碎石。
是骨头。
白森森的人骨半埋在沙砾中,有的还挂着腐烂的布条,像是我们当年穿的衣服。一根肋骨上缠着一条褪色的蓝丝巾——那是林晚送给我生日礼物。另一具骨架的手掌朝天,指尖指向天空,仿佛临死前还在挣扎呼救。
“不……不可能……”我喉咙发紧,冷汗顺着脊背滑下,“我们都活着……我们逃出来了……”
“逃?”周涛冷笑一声,声音忽然变了调,不再是他的嗓音,而是三个人的声音叠加在一起,重叠、扭曲,像是从地底传来,“你们只是逃进了记忆的壳里,把罪恶藏进遗忘的裂缝。可它一直在等你们回来。”
车体剧烈摇晃,金属发出刺耳的呻吟。我扭头看向窗外,却发现外面的景象已经变了。原本干涸的河床开始涌出黑水,黏稠如血,冒着气泡,散发出腐烂的腥臭。水面上浮起一张张脸——是我们三人的脸,年轻、惊恐,嘴唇开合,无声呐喊。他们沉下去,又浮上来,循环往复,像一场永不停止的溺亡仪式。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晚崩溃地吼道,“为什么每次到这里,我的记忆就开始模糊?”
“因为你在逃避。”李秀兰突然抬起头,眼神清明得可怕,“你记得的,我们都记得。只是我们选择了忘记——或者说,让彼此相信是意外。”
她的声音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我拼命封存的记忆。
那天,我们四人开车去郊外露营。陈默喝多了,坐在副驾,吵着要换位置。周涛嫌他闹腾,两人争执起来。车子失控,冲向护栏。就在即将撞上的瞬间,陈默猛地推开了周涛——他自己却被甩出车外,坠下断桥。
可真正致命的,不是那一腿。
而是之后。
我们下了车,看到陈默挂在半截桥沿,血从额头流下,意识尚存。他伸手求救,嘴里含糊地叫着我们的名字。可我们谁都没动。
林晚说太危险,不敢靠近;李秀兰蹲在地上哭;我……我看着陈默的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他死了,这场事故就是意外,没人需要负责。
周涛最终站了出来,他说他去救人。可当他走到桥边,低头看了陈默一眼,却转身回来了。
“他……他不行了。”周涛说,声音发抖,“救不了。”
我们信了。
我们抬走了周涛,留下陈默一个人,在风雨中慢慢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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