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十七分,我坐在驾驶座上,看着窗外的雾气像一层层裹尸布般缠绕着整座城市。B13路末班车缓缓驶出站台,车灯在浓雾中划出两道惨白的光痕,像是从地狱深处伸出的手,试图抓住什么。我叼着半截烟,火光在黑暗里明明灭灭,像一颗不肯安息的心。
这趟车本该在十二点四十五分就收班了。可调度中心临时打来电话,声音冷得像冰:“老陈,加开一班,有特殊任务。”我没多问。在这条线上跑了十七年,我知道有些事不能问,有些人不能见,有些站,本不该再停。
可今晚,它停了。
第七站——青槐街。
我猛地一怔,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方向盘。青槐街?十年前那场塌方之后,整条街都被封了,地图上早就抹去了这个名字。可车还是停了,门“嘶”地一声打开,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被重新唤醒。
一个女人上了车。
她穿着黑色雨衣,水珠顺着衣角不断滴落,在车厢地板上汇成一小滩暗色的水渍。可外面根本没有下雨。整座城市干得像具枯骨,连空气都带着铁锈味。她低着头,湿漉漉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整张脸,脚步轻得不像活人。她径直走向最后一排,坐下时,座椅发出湿漉漉的“吱呀”声,仿佛那不是木头,而是一块泡在棺材水里的腐木。
我按下广播,声音有些发抖:“乘客您好,本车即将关闭,请确认是否为合法乘车……”
话没说完,车门又开了。
一个男孩上了车。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书包带子松垮地挂在肩上。他脸色青白,嘴唇泛紫,右耳缺了一角,像是被什么野兽啃过。他一句话没说,默默走到那女人旁边坐下,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在等一场早已注定的审判。
我手心开始冒汗。
第三个上车的是个穿红裙的女人。赤着脚,脚底沾着黑泥,指甲上的红漆一片片剥落,露出底下灰白的甲床。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泥泞的坟土上,裙摆拖过地面,发出窸窣的声响,像是蛇在爬行。
第四个,是个拄拐的老人。左腿裤管空荡荡地垂着,右手紧紧攥着拐杖,嘴里不停地念叨:“不该上车的……不该上车的……”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每一个字都像钉子,狠狠戳进我的耳膜。
我死死盯着后视镜。
镜子里,他们的脸模糊不清,像是被水浸过的老照片。可我知道,他们不是人。
我猛地踩下刹车,车身剧烈晃动,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衣领。我回头大吼:“你们到底是谁?!”
没人回答。
只有那穿雨衣的女人,缓缓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一张嘴——一张咧到耳根的大嘴,嘴角裂开,露出森白的牙齿,像是被人用刀硬生生割出来的笑容。她开口了,声音像是从井底传来,湿冷、黏腻:
“司机,你签了合同的。”
我浑身一僵,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三年前,我妻子病重,医院下了最后通牒。我跪在庙里求了一夜,没人应。直到一个穿黑袍的老道士出现,递给我一份泛黄的纸:“签了它,她能活三天。代价是,三年后,你替她走一趟黄泉路。”
我签了。
那天起,她奇迹般好转,又活了三年零七天。我以为是神迹,直到她临终前,死死抓着我的手,眼神惊恐:“老陈……别去开车……别上B13……他们……在等你……”
我没信。
我以为那是回光返照的胡话。
可现在,我明白了。
B13不是公交线路,是引魂道。
青槐街不是站点,是阴阳交界的入口。
而我,不是司机,是摆渡人。
电子路线牌上的字,不知何时变了。原本的“终点:城南枢纽”已被覆盖,取而代之的是四个血红的字——“终点:黄泉渡”。
车窗外,雾更浓了。街道消失了,路灯一盏盏熄灭,像是被无形的手掐灭的烛火。远处,隐约传来钟声,一下,一下,像是在倒数。
我低头看表,指针停在一点十七分。
可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却是三年前的那个夜晚——我签下契约的时刻。
“你签了合同的。”女人又说了一遍,声音里带着笑意。
我颤抖着手摸向驾驶台下的暗格,那里藏着一把桃木剑,是妻子临终前塞给我的。她说:“若有一日你看见不该见的,就用它……斩断执念。”
可我拔不出剑。
它像生了根,嵌在台子里,仿佛在提醒我:契约已成,因果难逃。
男孩忽然转过头,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叔叔,你见过我吗?”
我愣住。
他抬起手,指向自己残缺的右耳:“三年前,B13路,我坐最后一站下车,再没回来。你说你会记得每一个乘客……你还记得我吗?”
我猛地想起。
那天暴雨,他坐车回家,路上突发山体滑坡,B13被埋。新闻说,只找到一具残骸,右耳缺失。我被调去协助调查,亲眼看着他的遗体被抬出。可当时的司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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