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那件制服,是在父亲的衣柜最深处。
它叠得整整齐齐,像一具被压平的尸体,藏在樟脑丸和旧照片之间。深蓝色的布料泛着冷光,肩章上的编号已经褪色,但仍能辨认出“B-13”三个数字。我伸手碰它时,指尖突然一凉,仿佛摸到了冬天的铁栏杆。
“别碰。”父亲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他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得不像活人。那天他告诉我,他是第十五任司机,而B-13需要十六个人。
“为什么是十六?”我问。
他没回答,只是盯着那件制服,眼神像在看一个熟睡的怪物。
七天后,他在凌晨三点离家,再没回来。警方在城郊的隧道尽头找到了那辆公交车——B-13路,车门敞开,驾驶座上只剩下一滩黑褐色的污迹,像是干涸的血,又像是某种粘稠的油。
没人知道车上有没有乘客。
但监控显示,那晚之后,B-13仍按时发车,准时到站,甚至从未晚点。
我本不该去查这件事。可父亲留下的笔记本里,写满了奇怪的记录:“第十三任司机在雨夜消失,方向盘上有抓痕。”“第十四任,只撑了四天,死前说听见后视镜在呼吸。”“第十五任……是我。”
最后一页,是他潦草的字迹:“如果穿上了制服,就别想脱下来。它会吃掉你,然后变成你。”
我本该烧了它。
可我还是去了调度站。
“新司机报到。”我说。
人事主管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胸前的工牌上,忽然笑了:“林知远?正好,B-13缺人。”
他递来一套制服。
我接过时,布料竟微微颤动,像有心跳。
第一次开车是在午夜。乘客寥寥无几,大多是低头看手机的年轻人,或是打盹的上班族。我握着方向盘,后视镜里映出我的脸——疲惫、苍白,眼底发青。
可当我眨眼的瞬间,镜中的我,没有闭眼。
我猛地踩下刹车,车内灯光闪烁,乘客们惊醒,茫然四顾。我再看向后视镜,一切如常。
“抱歉,路面有异物。”我低声说。
没人质疑。
只有坐在最后一排的老太太,一直盯着我。她穿着黑衣,怀里抱着一个布包,像抱着婴儿。车到站时,她缓缓起身,经过驾驶座,忽然停下。
“你父亲……也开这辆车。”她说。
我浑身发冷:“您认识他?”
她没回答,只从布包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是父亲,穿着同样的制服,站在B-13前。可照片里的他,眼睛是闭着的,而背景中的公交车,车窗里却映出一个睁着眼睛的倒影。
“他没下车。”老太太说,“车自己开走了。”
她下车后,我翻看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第十五任,存活72小时。”
我开始做噩梦。
梦里,我永远在开车,街道无限延伸,路灯一盏接一盏熄灭。后视镜里,我的脸慢慢融化,变成父亲的模样,又变成一个又一个陌生男人。他们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车喇叭在深夜长鸣。
醒来时,我发现制服穿在身上,而我正坐在驾驶座上,车在行驶。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
更可怕的是,我看不见乘客。
车厢空荡,却有呼吸声,有脚步声,有低语从背后传来:“下一个是谁?”
我开始记录行车日志,试图找出规律。
B-13的路线本该是环线,可每到午夜十二点零七分,它总会偏离地图,驶入一条不存在的小路。路两旁是枯树,树干扭曲如人形,树皮上刻着名字——全是历任司机。
第十二任、第十三任……直到第十四任。
第十五任的位置,是空的。
我在那棵树下埋了一张父亲的照片。
第二天,照片出现在我的更衣柜里,背面多了一行字:“轮到你了。”
我查了档案室,B-13的司机名单上,从第一任到第十四任,都有照片和资料。第十五任,只有名字:林知远。
没有照片。
没有入职记录。
没有指纹存档。
就像这个人,从未真正存在过。
我开始怀疑,父亲是不是早就死了?而我记忆中的他,是不是……从某一天起,就已经不是他了?
某个雨夜,我再次驶入那条小路。
雨刷器机械摆动,车灯照出前方站着一个人——穿着B-13的制服,背对着我。
我停下。
他缓缓转身。
是父亲。
可他的脸……是模糊的,像被水浸过的油画,五官在流动。他抬起手,指向后视镜。
我颤抖着回头。
镜中,我的脸正在消失。皮肤像蜡一样融化,露出下面另一张脸——年轻、陌生、眼神空洞。
那是……我自己,又不是我。
“它要换人了。”父亲的声音在雨中飘散,“B-13不会停,也不会死。它只需要司机。”
我猛地踩油门,冲出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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