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渡而击？为将者岂能不识天文地理，没那么容易。
平壤之战，其实他还有最后一个选择，填河。但大同江不是那些小小护城河，土木工作量太大，不知要花费多少时日，他耽搁不起，只能集结大军，缓缓而退。这样的大军团，明人不敢再来袭扰，只能与朝军远远目送。他压着最后收集在一起的二十万俘虏和二十万石粮食，来到了鸭绿江，缓慢布阵，不急不躁，不给明人可乘之机。
即使明军在鸭绿江西岸筑起了大营，但三万大军而今就陈列在明人大营之前，双方对峙着。虽然小股厮杀不断，但以明人的野战能力，破阵？想也别想。
东岸也是，明、朝联军虽然有乌央乌央的一大片，但除了远远目送，他们还能怎样？
唯一的威胁来自鸭绿江上游，但海东青早已经细细查看，没什么明人大船。而今，好几只海东青还在天上不停巡视，没有预警。
从清晨开始渡河，而今已经过了六成多了。半渡而击，如果明人想要发起，就是现在。举目远望，上游的江面空荡荡一片。而两岸密布着女真人的游骑哨岗，就算是相互联络，明人也怎来得及？
不知为何，他还是有点心虚，很快，明人就给了他答案。
“咻~嘭！”
突然有烟花升起。这白日烟火很绚丽，在天空中高高升起，炸开的却是一片红雾，带着诡异的荧光，血一样的红雾。
“啾~唧~啾”
很快，海东青发出凄厉的警报。
随后，由远到近，一支支号旗升起，那是巡逻游骑发来的警报。很快，一股细细的烟尘升起，快马在接力，传递来精准的信息。
“报，二十里外，江上发现明人小船”
“速叫朝人船队组阵拦截！”
来不及了，明人竟有这种快如闪电的小船？不多时，出现了一个个小黑点。那是一种黑色游鱼一样的小船。窄而长，两边有船桨在划动，船上还有三两面小小的硬船帆。
船使八面风，硬船帆可以借力不同的风向，加之又是顺流而下，比江中的鱼儿还要快。
这种船叫做马快船，据说可以日行三百里，是京杭运河上最快的船，用于传递快报以及运送海鲜。走完南北两京之间，也只要四五天。
“咻~嘭！”
马快船也放出了烟花呼应。却是荧光的黄烟，黄烟越来越近，明人阵中传来一阵欢呼。
被俘朝军的小船还没靠上去，就被速度更快的马快船冲散，马快船上白烟升起，明人水军用火枪与万人敌，轻松把敢于靠近的朝船打了个稀烂。
闭上眼睛，代善仿佛可以看见，熟悉的悲剧正在上演。
浮桥上行走的朝人俘虏，很快慌乱了起来，浮桥上下摇荡，有些朝人，干脆就跳下了水。
“咻~咻”，笃~笃~”
守护浮桥的后金箭手，在空中卷起一团箭雨，一根根长箭钉在明人马快船的竹篾顶棚之上。并没什么用，明人很快用火枪发起了“嘭嘭”的还击。很快就有明人的马快船撞上了浮桥，将大大小小的瓦罐扔在浮桥上。瓦罐纷纷破裂，流出一种黑色粘稠的污泥，带着刺鼻的气味。
“咻！”一根火箭射在污泥之上，“哄！”大火冒起。
这种黑色污泥上的火焰，水浇不灭，反而会将火焰摊开一片，燃烧得更加旺盛。
火起，浮桥立即陷入纷乱，不停地摇摆晃荡，两边的人都在向着各自的河岸奔走逃命，人们撞来撞去，下饺子一般纷纷落水，水花四溅。
“投石机攻击！”
这道命令依然无用。明人的这些船，发起的本就是自杀攻击，何况江面如何开阔，船那么小，怎么打得中？而那些落船的明人水鬼，穿着防箭的藤甲，依然在水中浮沉，煽风点火，兴风作浪。
一座又一座浮桥，还是冒起了黑烟。明人士气大振，呼声震天。
一员身穿金甲的后金大将，被晃荡的浮桥甩入水中，沉甸甸的铁甲带着他往下沉，还没发出几句兽语，嘴巴里就咕噜噜的冒出了水泡。明人水鬼蜂拥而至，将他提溜了起来，浑身瘫软，死狗一般。
那是代善的某一个弟弟，爱新觉罗·阿巴泰，他成了第一个被明人俘虏的野猪皮儿子。代善绝望的闭上了双睛，那座汗位，离他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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