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师兄弟们都缩在角落，连呼吸都放轻了。东哥坐在正中央的沙发上，脸色阴沉得像山雨欲来的天空，眉头紧锁，周身散发着低气压。他双腿交叠，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沿，杯底的茶渍在白瓷上洇出深色的圈。
这时，幻音抱着件绣着云纹的大褂走进来，脚步轻快，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她先是一愣，随即注意到东哥山雨欲来的脸色，脚步顿了顿，随即像只小蝴蝶般飞到沙发边，软声软气地开口：“东哥~您这是怎么了？谁惹您不高兴啦？”
东哥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低沉：“没你的事。”
幻音却不怕他，反而得寸进尺地蹭到他身边，伸手想去抚平他皱起的眉头：“哎呀，东哥，您看您这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是不是哪个师弟又淘气了？告诉幻音姐姐，我帮您教训他！”她说着，还故意把“姐姐”两个字拖得长长的，带着几分俏皮。
东哥被她这副模样弄得没辙，喉间溢出一声轻哼，嘴角却悄悄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他伸手拍开幻音的手，语气却缓和了不少：“就你贫。”
幻音见他神色松动，立刻得寸进尺地挽住他的胳膊，摇了摇：“东哥~我新学了段太平歌词，您听听？听完保证您心情大好！”
东哥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没再推开她。角落里的师兄弟们见状，都悄悄松了口气，交换了个眼神，看来也只有幻音能治得了东哥的坏脾气了。
修车铺的卷闸门半敞着，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来，在地上投出明暗交错的光影。谢爷叼着根没点燃的烟，靠在门框上，看着东哥蹲在地上给摩托车换链条。空气里飘着机油和烟草混合的味道，角落里几个师弟赶紧低下头擦扳手，大气不敢出。
“东子，”谢爷叹了口气，声音被风揉得有点散，“你说你这脾气，能改改不？”他手指在斑驳的桌面上敲了敲，“上次老三就说了句零件型号不对，你差点把扳手甩他脸上。现在师兄弟见你跟见了老虎似的，都怕你。”
东哥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链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直起身时带起一阵风，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滚。”一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没散尽的火气。
谢爷没动，只是把烟从嘴角拿下来，看着他：“你看，这社会气息又上来了。”语气里没什么责备，倒像是在说天气。
东哥猛地转头，眼睛瞪得溜圆，喉结动了动，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他抓起桌上的搪瓷缸猛灌一口凉茶，水流顺着嘴角往下淌，浸湿了洗得发白的工装领口。“操。”他低声骂了句，却没再吭声，弯腰捡起地上的链条，动作重得像是在跟谁较劲。
谢爷看着他紧绷的后背，轻轻摇了摇头，把烟重新塞回嘴里。远处传来收废品三轮车的铃铛声，叮铃哐啷地穿过窄巷，修车铺里一时只剩下链条摩擦齿轮的“沙沙”声，和东哥粗重的呼吸声。几个师弟偷偷抬起头，见东哥只是闷头干活，才敢悄悄松了口气。幻音的脸色有些苍白，额角沁着细密的冷汗，她脚步虚浮地走到东哥面前，带着一身寒气轻轻靠进他怀里，声音微弱得像风中的丝线：“东哥……”东哥正低头看着文件，被她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一愣，随即感受到怀中人儿身体的轻颤和那股熟悉的虚弱感，心头猛地一紧。他放下文件，伸手扶住她微凉的肩膀，目光触及她蹙紧的眉头和泛白的嘴唇，这才猛然想起——今天是她的生理期。
“瞧我这记性。”东哥懊恼地拍了下额头，连忙将她打横抱起放在沙发上，顺手扯过毯子裹住她冰凉的手脚。他快步走进厨房，从橱柜里翻出红糖和生姜，手脚麻利地切了几片姜放进小锅里，加了水煮开，又舀了两大勺红糖搅拌均匀。氤氲的热气带着姜的辛辣和糖的甜香很快弥漫开来，他将熬好的红糖姜茶倒进保温杯，拧紧盖子前还细心地吹了吹，这才端着回到客厅。
“来，慢点喝。”东哥扶起幻音，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小心地将杯沿递到她唇边。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恰到好处的辛辣和暖意，一点点驱散着体内的寒气。幻音小口啜饮着，苍白的脸颊渐渐泛起一丝红晕，她往东哥怀里缩了缩，声音也有力气了些：“谢谢你，东哥。”东哥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手臂紧了紧环住她的腰，轻声说：“傻瓜，跟我还客气什么。喝完再躺会儿，我去给你煮点粥。”幻音喝完姜茶，眼皮渐渐发沉，在东哥怀里睡着了。东哥轻轻把她放平在沙发上，掖好毯子，起身走进厨房。他系上围裙，开始淘米煮粥。厨房里传来水煮沸的咕噜声，还有粥慢慢熬煮时散发的米香。
这时，谢爷走进来，看到东哥忙碌的身影，打趣道：“哟，东哥，这是转性啦，当起居家好男人了。”东哥白了他一眼，“少贫嘴，你要是没事就帮我去买点配菜。”谢爷笑着应下，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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