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天光将凡沙的影子拉得细长，显得格外孤寂。
夜幕低垂，街道上行人如织，喧嚣声此起彼伏，这本是日常的热闹景象，却让凡沙感到莫名的烦躁。
四周的嘈杂声透过他那毛绒绒的耳朵，涌入大脑，仿佛无数人在耳边低语，念诵着对与错，是与非，让他难以分辨。
他第一次觉得回家的路如此漫长。
推开房门，屋内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凡沙的作息因为学业原因和远正大相径庭。他摇摇晃晃地躺倒在自己的床上，将脑袋埋入枕头中，试图逃避那无形的喧嚣。
不知过了多久，凡沙在阴沉的黑暗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凡沙，睡着了没？”远正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既想唤醒凡沙，又害怕打扰到他，这种矛盾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
“睡着了吗？”这声音中带着一丝失落。“好久都没一起吃饭了...”话语越到后面，声音越微小。
远正抱着腿，靠在凡沙的床边，视线投向逐渐暗淡的天色，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低落。
但他没有注意到，他心心念念的小狮子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红色的眼眸。
“唉...”远正低下头，叹了口气，似乎是在释放心中的苦闷。
突然，他那圆圆的耳朵感受到了一阵温热的气息。
“你这是怎么了。”
声音慵懒而绵长，让远正猛地坐直了身子，连说话都变得结巴：“啊，啊，啊，凡沙，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远正想要扭头去看，但凡沙比他更快一步。只见凡沙将脑袋贴着远正的肩膀，歪着头，和远正一样看向窗外。
“就刚刚，你喊我，我就醒了。”
“那...凡沙，你现在肚子饿了吗？”屋内的空气干燥而清爽，两人这般贴近也不觉得燥热。
“嗯，饿了，但不想吃东西。”
“啊？为什么！”在远正的世界观里，饿了就应该吃东西，不存在饿了却不想吃东西的情况。
“远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凡沙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自己脑袋的重量全部压在了远正的肩膀上。
“如果...我说是如果...如果死人还有利用价值，但利用的方式很亵渎，那你会去做吗？”远正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似乎内心的失落减少了许多，但又被其他东西填满，有些难受。
“大概是不会的吧，毕竟人都死了，再这样利用别人的尸体，未免也太不道德了。”
凡沙没有给远正喘息的机会，几乎是对方话语刚落，凡沙便紧跟着问：“那如果这些尸体能够让整个囚龙国都受益，甚至还能避免一些兽人因为其他原因死亡呢？”
“这...”远正犹豫了，沉默许久后，他才开口：“凡沙...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如果真是我遇到了这个问题会怎么选择，但我知道如果让我选择，无论我选择哪一种我的内心都不会高兴，但如果有其他人做出了选择，我不会去责怪他。”
凡沙闭口沉默起来。
是啊，无论是选哪一种，正常人应该都会有负罪感吧。他闭上眼睛，又想起了国师那张只会在他面前露出得逞笑容的脸。那他呢？他是不是也同样背负着如此沉重的罪恶感？
“所以，凡沙，去吃东西吗？”远正问得很小心，语气中似乎还有些许恳求。
“好。”凡沙起身，甩了甩脑袋，似乎想要将心中的一切都暂时忘却。两人并肩踏出了房门，今夜的人流量定会只多不少。
穿行在热闹无比的夜市中，平常不会去注视的灯火美景，现在却常能吸引凡沙的注意，以至于远正总得看着点凡沙，不让凡沙走着走着就看着灯火出了神。
“凡沙，你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远正将自己手中的烤串拨出一半塞到凡沙手中，他看着凡沙的眼瞳，似乎想从其中看出些什么。
他是遇上了什么困难吗？凡沙知道自己陷入了这个世界真相的泥沼，他无法认同与否认某些事物存在的价值与必要，这让他觉得自己的三观有些许撕裂。
“我啊...不算是吧。”凡沙假模假样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烤串，看着前方，双眼有些出神地转移话题：“这烤串真不错，远正，你还是了解我的口味。”
听到夸奖的远正有些得意，抬手用大拇指指着自己自信开口：“那是当然，咱们一起这么久了，我还能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可当他仔细去看凡沙眼底，却还是感到了些许失落。“咱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我还能不知道你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两人一路逛完了夜市，很热闹，很喧嚣，大家脸上多是笑脸，很是美好。
夜市再往前还有片公园，公园占地面积极大，显得有些冷清。
不过这正好让两人饭后消消食，让远正能多感受一会儿自己在凡沙身边的感觉。凡沙经常会看着天上的月亮出神，远正觉得他定还是在想那些事情。
作为朋友，凡沙不该在他心中占那么多位置的，可远正之前没交过朋友，他不知道，或许他已经将所有空留下来的位置都塞满了凡沙。这才使得远正看不得凡沙与自己一同还想着其他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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