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呼吸都凝住了。
“哈哈哈，瞧把云烟姑娘给吓的。”薛五爷突然大笑起来，甚是开心。
云烟可不敢随意开口接话，薛五爷又继续说道，“不想做我儿媳妇，那便用三百两银子来换吧。”
“三百两！”云烟差点儿没一口气背过去。
这年头，妈妈去买个干净丫头为妓也不过十两银子，听到三百两，这个数简直是天价！
她十年，攒了点儿客人的赏银也不过四十两。
云烟脚下顿觉无力，身子摇摇晃晃，就要站不住。
“娘！”顾云曦及时转了身一把拉住云烟的手。
云烟看了看女儿，再抬头，便是坚定的眼神，“好，三百两！”
“嗯，云烟姑娘真够爽快的，那三日为限，如何？若三日没银子，那我就让人上门求亲了。”
“你！”云烟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一口气梗在喉头。
“云烟姑娘别生气嘛，来弹一曲如何？来人，摆琴。”
薛五爷大手一挥，还不等云烟说话，厢房门就开了，五六个人抬着琴端着凳子就进来了。
“云烟姑娘可否赏脸？”
云烟面色一白，倒也坐下了。青绿色的宽大衣袖轻轻甩开，玉手抚琴。
心绪不宁也罢，坐在了这里，看着琴弦如丝，心中倒是静了几分。
偏头看了眼同样坐下的顾云曦，见她神色无异，倒像是置身事外的样子，安下心来。
手指划过，琴音飘飘洒洒，在房里响起。行云流水，音色饱满充满色彩，一连一顿，韵律天然。
顾云曦不懂古典音乐，只道好听，凝神细品，竟捕捉到一丝起伏，悲鸣的起伏。
看向云烟，她的神色间，愁云未散。
原来，心绪真能影响到手下的琴音。
看着她娘单薄却又傲骨的身子，鼻尖有些酸酸的。母亲真的只能是一直付出吗？从醒来到现在，点点滴滴，细枝末节，云烟都是为了她。
突然羡慕原主，从小便有这般好母亲。
想着想着出了神，曲子结束，也没注意到。
“好一首影安行！这可是云烟姑娘的成名曲啊，哈哈哈！”薛五爷的笑声刺耳了些，顾云曦皱眉。
都得讨回来。
“罢了，许老幺，送送云烟姑娘回醉意楼，小心些。”薛五爷心情突然的爽朗让云烟很不适应。
她不过是个普通艺伎，只能在大堂弹弹琴，单独伺候这些爷还不够格。
薛五爷的名声听是听过，却未曾了解半分其性情。
见能离开这里，云烟也顾不得薛五爷的心思，拉着女儿半蹲了下身子，算是行了礼，转身就走。
从后门回了楼里，刚踏进后院，就听着涵叶的声音，“哟，回了啊，怎么样啊，听说你还在薛五爷那儿抚了琴，赏赐呢，不拿出来分分？”
顾云曦冷哼一声，这消息穿的还真快。这些个不要脸的东西，还赏银，呸！
“我说，你就是个洒扫的粗使丫头，一没脸二没身材，三还不会撒娇卖萌，以为过过嘴瘾银子就到手了？还真是想得挺美的，咋不去睡觉呢，做梦怕是会更真实些。人蠢就罢了，闭嘴还能有救，偏偏话多，说你是作死的，还不信。”
顾云曦实在不爱听她那尖酸刻薄的言语，刺她两句又不犯法，说这一段简直用了毕生所学，心头的烦躁都还不能消。
“云曦！”
不等涵叶回嘴，云烟就扯她，让她进屋。
顾云曦心情不好，外头受气回来还受气，脾气上来了压不住，也不管她娘，甩开胳膊就上前一步。
涵叶毕竟是成年人，高出顾云曦不是一点半点，扬起手就想扇耳光。
“你打啊，不是嘴皮子很溜吗？接着说啊，银子，哼，我就是有也不会给你。”顾云曦仰起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双眼瞪得溜圆。
涵叶举起的手扇不下来，狠狠剜一眼，恨不得挖块肉下来，“顾云曦，死野种，你怎么不滚出这里呢，你怎么不去死呢！”
“啪”。一巴掌甩在了涵叶的左脸上。
顾云曦抬头愣愣地看着她…软弱的娘。
“娘？”
“涵叶，弄清楚你的位置。”云烟厉色正言道，随即硬拽着顾云曦回了屋。
“云曦，跪下！”
关上屋门，云烟发了火。
顾云曦知道云烟不喜她做那般举动，可是，她并不后悔说了这番挑衅的说辞，痛快。
她依言跪下，在掩住的神色下，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想着下回该怎么教训这些人。
没一会儿，便听见了抽泣的声音。
顾云曦抬眸，云烟坐在床边，背对着她，双肩抖动，鼻音呢喃，无尽的悲鸣。
这一声声啜泣，云曦不知该如何安慰，反倒是也想流泪。
“云曦，你始终不明白娘的苦心，你都十岁了，怎么还让娘如此难过！”云烟袖袍一挥，转过身来。
泪痕布满面颊，透过眼中的泪，那分红更加令人心痛。
“娘……”
“我想着再过几个月就带你走，咱们走远些，过寻常人家的日子，可是，你看看你，学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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