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撞碎暮色时,白小雅正踮脚给林风整理被风吹乱的发梢。
骤响的铁蹄声惊得她指尖一颤,辫梢银铃跟着叮当乱响。
林哥哥——她刚要回头,就见穿堂风卷着一片碎叶扑来,紧接着是重物砸地的闷响。
申屠邪就这么撞进了决斗场。
他玄色道袍沾着草屑,腰间玉佩撞在门框上发出脆响,左手还攥着半截断裂的缰绳——显然是急着下马时扯断的。
额角渗着细汗,连道冠都歪到耳后,露出几缕灰白发丝。
林兄弟!他踉跄着扑过来,枯瘦的手像铁钳似的扣住林风胳膊,指节因用力泛白,萧封那老匹夫又传讯了!
白小雅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慌忙退后半步,却仍攥着林风另一只衣袖。
她望着申屠邪发红的眼尾,小声道:这位...前辈?
林风任他抓着,垂眸扫过申屠邪颤抖的手腕——对方腕间青筋暴起如蚯蚓,连带着整条胳膊都在轻颤,显然是赶了极远的路,又强压着恐慌。
他抬眼时,眼底已漫上冷意:别急,先喘口气。
喘什么气!申屠邪喉结滚动两下,从怀中摸出张焦黑的传讯符,符纸边缘还带着灼烧的痕迹,他让我三日后去古荒域接人,说若独自前来,既往不咎,若带帮手...他突然哽住,指腹重重碾过符上歪斜的血字,他说要剜了我丹田里的吞天魔种
白小雅倒抽口凉气,下意识攥紧林风衣袖。
决斗场里的喝彩声突然变得遥远,只余申屠邪急促的喘息:林兄弟你知道的,我当年为入吞天魔宗,被迫种下魔种,每月十五都要受蚀骨之痛。
若被剜了...他喉间溢出呜咽,我这条命就攥在萧封手心里了。
林风垂眸盯着那张传讯符。
符纸上的血字还带着腥气,显然是用活人精血写的。
他指尖轻轻拂过符面,忽然开口:他要你独自去?
申屠邪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点头,可古荒域那地方,连流云仙宗的探路队都折过三拨!
我若真单枪匹马去...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腰弯得几乎要贴到地面,林兄弟,我这把老骨头死了倒罢了,可宗里那二十三个跟着我长大的徒子徒孙...萧封若知道我起了疑,怕是连他们都要...
所以你怕他灭口。林风打断他的话,声音像浸了冰水,他让你独自去,要么是那地方有杀局,要么是他根本不想让你活着回来。
申屠邪猛地抬头,眼底闪过惊恐:你...你也这么觉得?
不然呢?林风抽回被攥得发疼的胳膊,屈指敲了敲桌案,但他要的是你去,不是送死。他忽然转头看向白小雅,小雅,去把二楼雅间的沈阁主请下来,就说我要借他的密信鸽。
白小雅愣了愣,随即点头跑开。
她裙角掠过申屠邪脚边时,后者下意识缩了缩腿,像只受了惊的老鹤。
你要做什么?申屠邪扯住林风衣角。
你不是怕独自去送死?林风按住他手背,力道不轻不重,我让武弥天去古荒域接他的旧友——当年他在万兽山救过的那位妖族大君,现在该在古荒域养伤。
你带着人去,既合了萧封的由头,又有正当理由带帮手。
可...可萧封若查出来?
查什么?林风勾了勾嘴角,你就说听了江湖传闻,想着劫个妖族换灵石。
若真遇上危险——他指节敲了敲桌面,不小心让那妖族跑了。
任务没完成,总比死了强。
申屠邪的眉头皱成个结:这...这能行?
不行也得行。林风忽然倾身凑近,目光如刀,你当萧封真缺你这把老骨头?
他要的是你身后的东西——吞天魔宗在古荒域的传送阵。他话音未落,就见申屠邪瞳孔骤缩,所以你越显得贪生怕死,越像个只图利益的老匹夫,他越不会起疑。
白小雅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
申屠邪慌忙坐直身子,伸手去扶歪了的道冠,却摸到满手冷汗。
他望着林风清俊的眉眼,忽然想起十年前在紫竹镇见过的那个杀鸡少年——那时他手起刀落剖鸡腹,现在却能翻手为云,把人心算得透透的。
林兄弟...他声音发哑,你就这么信我?
林风没答话。
他望着白小雅身后跟着的沈天通,后者手里正捏着只朱漆信鸽。
鸽哨响起时,他忽然想起袖中帝云的嘀咕:萧封那老东西,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暮色漫进窗棂时,他摸出枚新的传讯符,在符上画了道隐晦的纹路。
等申屠邪接过符纸时,他轻声道:三日后出发前,把这符烧了。
申屠邪捏着符纸,忽然觉得掌心发烫。
他望着林风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福至心灵:萧封要找的人...莫不是你?
林风垂眸整理衣袖,唇角勾起抹似有若无的笑:到时候就知道了。
暮色在窗纸上洇成深紫时,申屠邪的道袍下摆还沾着未擦净的草屑。
他盯着林风袖中若隐若现的符纸,喉结动了动,声音发涩:林兄弟...你方才说到时候就知道了,难不成萧封那老匹夫,真冲着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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